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傍晚的咖啡館和白天並沒有太多不同。非要斤斤計較,此刻的人反而多了些——可能是因為外麵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讓加班人總想找一個地方歇腳,畢竟晚些到家也不太遲,原本處地偏僻價格也不那麼公道的咖啡館便成了臨時且免費的落腳處。
免費兩個字相當關鍵,是這種情形出現的主要原因。
不過老板剛好在場,也不介意這種行方便的小事,於是很隨意的對這件事拍板定了論。門口的意大利人也和刻板印象不太相同,並沒有那樣熱情友善,隻是一如既往的打理著桌麵的雜物。
晚上九點二十九分。
徐天翼低頭看了看手表,一直等到有人卡著三十分的點,推開門簾走了進來。
“明天庭審還有空找我,徐大律師是對結果胸有成竹了?”
來人正是梁安。
“我是想問問你公證人的下落。”徐天翼言簡意賅,越過梁安所提及的敏感話題。
梁安聞言摸了摸下巴,也立即意識到徐天翼應該是在這段時間裡試圖從言致遠那裡獲取到某些情報,卻沒有得到回複,因此才產生懷疑。
在言致遠有準備有預謀的失聯過後,巡夜人的基本工作確實進入了停滯狀態。
因為工作內容的特殊性,巡夜人中公證人的真實身份對巡夜人內部成員也完全保密。但相比其他成員,公證人在協助交接的過程中能獲取到更多的信息,卻不必付出什麼——這看似不太公平。
但正是因為所謂“公證人”有一定程度的不可取代性,包括徐天翼在內挑剔的成員才不會對這種“不平等關係”產生異議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是維係巡夜人機製的核心,有時哪怕領頭人撒手不乾也必須存在來抵禦風險——這個人必須能夠確保哪怕整體架構在互聯網上,整套巡夜人係統也能不受外界乾涉、信息無法被駭客入侵的進行。
說起來好像很容易,但這並非簡單之事。
支撐巡夜人運轉的底層服務器地址得到完全隱藏以外,數據交換過程必須經過安全加密,所有涉及人員的i地址也要保證無法追查,這就意味著需要過硬的技術能力。在前一任撒手不乾以後,巡夜人言致遠恰恰是梁安四年前找到的絕好接替者,甚至遠勝於他的前任——由巡夜人曾經的領袖、梁安母親李銘所發掘的國際互聯網企業離職專家。
有什麼人能比追查網絡犯罪的翹楚更熟悉網絡犯罪時常用的反偵察操作?
“公證人現在有他的事情要做。”梁安當然沒有講明有關他在尋找接替者、乃至於正在考慮拉徐天翼剛見過不久的陸遙下水的情況,“事實上,他剛剛放了我鴿子。我們會在一段時間內沒有他的協助,不過也不急於一時。除非你有什麼急事要讓他幫忙?”
徐天翼也不怎麼意外,畢竟公證人並非第一次暫時失聯,這不是什麼首開先例的今天大新聞。他隻是點點頭,“沒什麼急事。我也明白了。”
“你特意在這個時間節點把我找到這,應該不止是因為這件事。”梁安見徐天翼不像是有什麼送客或者耍人的意思,於是眯了眯眼,“你想得到警方調查得到的情報?”
“如果說一點都不想,那一定是在撒謊。”徐天翼倒也坦然,不過話鋒一轉便聲明了立場,“但謀殺案不同於車禍,偵辦過程中警方有權不對外透露進展,我能理解。”
梁安當然沒有透露案情細節的意思。在一部分結果可能不利於自己的職業素養上,他多少還算有點底線——他不是什麼樂於犧牲自己、以此造福彆人的冤大頭。
“你沒有問題,那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梁安趁機喝了口咖啡,“現在相關的謀殺案還沒有偵破,甚至沒有階段性公告發表,按照一般走流程的進度應該龜速向前。雖然沒有閒到去調查這部分的起因經過結果,但根據平時的響應速度,我有理由是懷疑袁家找關係刻意推進了庭審進程。為什麼?”
隱藏在整件事中剛剛被警方發覺的季微想要讓庭審如期進行,但她隻是一個平頭老百姓,厲害是厲害,卻根本沒有主動推進庭審時間的人脈關係。梁安說出來的推斷沒有一絲假造的成分——這是他推斷出最可能的結果。
他是真的對這個話題頗感興趣,而徐天翼相當無語的白了他一眼,
“我是不知道什麼‘找關係’……但如果和你的猜測一樣袁家想儘快展開庭審,可能隻是出於緩和輿情方麵的考慮。隻有把車禍的責任理清,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宣傳自己想要進行人道主義賠償,然後和司機丁為的家屬簽訂免責協議。哪怕是敗訴,讓袁耀自己付所有刑事責任,同時再進行麵子上的大額捐款,也能把家族本身撇除乾淨。”
梁安算是明白了,徐天翼這家夥是真的很精。雖然梁安並非控方的什麼關鍵角色,這種場合又沒有錄音沒有太多斟酌言語的必要,但還是完全規避了自己所有可能認同“找關係”、“推進庭審進程”的可能性,讓所有話術基於“梁安自己的猜測進行”。
但這家夥也有點容易被道德綁架——竟然就這麼給梁安了方向。這大概也算是投桃報李,畢竟梁安派來的陸遙剛給他姐姐的案子了重量級的解答。雖然真凶已經無從抓起,但對於在這個案子上被困許久的徐天翼而言,這當然不是無所謂的小事。
說完這些,徐天翼那邊靜了一靜,隨後緩緩開口“信不信由伱,我之所以叫你過來第一是因為公證人的問題,其次壓根不是因為想要從你這裡得到什麼情報。和你談話基本上可以說是順帶的,也隻是我想知道旁人能有什麼態度,想找一個對事實不至於太過無知的參考。你問出這個問題,也算是給了我一個局外人角度的答案。”
他應該是得到了那個信息量巨大,而且不會對任何對象隱瞞每一個細節的血液檢測報告,因為袁家內部異彩紛呈的反應而頭疼不已。不過徐天翼估計不太清楚,要求檢測血液內毒性物質和毒品含量的也不是一撥人——獲得全方位的信息可是警方的特權。
如此“五毒俱全”的血液樣本檢測結果,也確實能在本來就想減少影響的袁家引起軒然大波。無論徐天翼有沒有履行狗腿子的職責把結果告訴袁家,他都會頭疼不已。
做出這個判斷以後,梁安也挑了挑眉。
“你給我‘參考’還送我一杯金牌特調咖啡,我實在是很感激。除了瀆職範圍以內的活計,真的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助你的嗎?”
徐天翼很想吐槽這貨假惺惺的程度,但還是艱難地把話吞了下去“確實沒有。”
“不過,對於你的看法,我確實還有一個問題。”
聽到梁安的這句話,徐天翼站定在原地,轉過了頭。
但是梁安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咖啡,方才繼續說話
“所以,既然江卓不一定是殺害你姐姐的凶手……你現在究竟怎麼看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