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
弗拉馬爾公爵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近岸修建的防禦陣地全部摧毀。密集的爆炸簡直令人喘不過氣。震顫的大地仿佛被某種怪物侵擾,在痛苦中不斷扭曲,覆蓋在它身體表麵的所有附著物紛紛抖落,不是在劇震中倒塌,就是被強大的力量撕成碎片。
一發兩百毫米口徑炮彈準確命中了岸邊哨塔,將這座建築從中部擊碎,整個上部失去支撐,緩緩折斷。
儘管之前做足了準備,麵對北方河道提前設置了防線,卻無法想象世界上竟然有威力如此強大的武器。設置在陣地前沿的鹿砦變成了玩具,在慘叫中奔逃的人們就像一群群螞蟻。
已經過河的火槍兵部隊被徹底打散。雖然特納與霍吉思在生命最後關頭及時發出警報,卻沒人把“毀天滅地”與現實聯係在一起。從軍官到士兵,所有人對火炮的理解都限於肉眼看到的部分————粗重的鋼製炮管,發射黑黝黝的實心鐵球。
如果不是身邊的侍衛反應快,抓住韁繩拖著公爵的坐騎向前狂奔,弗拉馬爾早已被活活炸死,變成一堆與其他死者混合的血肉泥漿。
已經過河正在西岸集結的部隊建製被徹底打亂。
再沒有比密集人群更好的靶子。隨著河岸西側火炮陣地被摧毀,巨人戰艦開始順江而下,抵近射擊。這是一種弗拉馬爾從未見過的船,他們以猛烈炮火掃蕩任何看來有價值的目標。一發炮彈落入人群,沒有概念性熟悉的實心跳(和諧)彈,而是以散開的爆炸收割生命。
一顆人頭“骨碌碌”滾到弗拉馬爾旁邊,被他的腳擋住,歪了兩下終於停止動彈。死者的一顆眼珠沒了,右半邊臉被炸飛,根本看不出本來麵目。
“這……這到底是什麼武器?”
“不是說巨人都是野蠻生物嗎?他們為什麼會擁有這個?”
“那種巨人的兵器……真的是炮嗎?”
沒人回答弗拉馬爾的問題,誰也不知道答案。
各種可怕的念頭在公爵腦海裡肆意生長,攪擾著他幾乎透不過氣。
前段時間的戰鬥進程很順利,各方麵情報都顯示巨人在附近沒有成建製的軍隊,弗拉馬爾這才下達了全軍渡河令。
至昨天夜間,已經有超過七十萬維京士兵渡過了盤陀江。
今天上午是最後一批,約有五萬人。他們剛走了一半就遇到突然出現的巨人艦隊,緊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炮擊。無論爆炸烈度還是射擊頻率,徹底顛覆了弗拉馬爾對“火炮攻擊”的理解和基礎概念。
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維京公爵的大腦從未像現在這樣清晰。他發現自己掉入了一個可怕的,深至無法見底的陷阱。
不,不光是我一個人,大陸南方所有軍隊接下來都將遭此噩運。
誰說北方巨人野蠻又愚昧?
他們精通戰術,敢於取舍。弗拉馬爾願意用自己的腦袋打賭————之前在盤陀江東岸峽穀另一端的巨人騎兵大規模進攻,肯定是他們戰爭計劃的一部分。在戰場上,想要迷惑對手,讓敵人放鬆警惕,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肥肉故意送到對方眼皮底下,讓他們取得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軍人的榮譽需要勝利來襯托,隻有獲勝的人才會逐漸失去冷靜變得驕傲。他們會鄙視對手,認為一再敗落的敵人根本不值得重視。就像賭桌上的贏家,看著對麵幾乎輸光所有賭本,手裡死死攥著最後一點點籌碼,雙眼發紅的對手,心裡總會湧起無限得意和滿足。每當這種時候贏家根本不會著急,而是悠閒地要一杯香檳,或者點燃一支雪茄,用戲謔的眼光看著對手,把對方臉上各種複雜情緒當做最華麗的表演,直到最後掀開底牌,贏取最後一局。
如果沒有那將近上萬名騎兵悍不畏死的衝鋒,弗拉馬爾根本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渡過盤陀江。
他深知情報的重要性!
如果是在大陸南方與其它某個白人國家交戰,弗拉馬爾會變得非常謹慎。沒有得到斥候準確詳細的報告,他寧願按兵不動。
然而這次不同。
“六號”攻下了鎖龍關,具有強大吞噬能力的怪物乾掉了關隘內部所有巨人。王國聯軍的士兵和軍官多達幾百萬雙眼睛見證了那一刻,維京王國也從中享受到了應有的戰爭紅利。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弗拉馬爾對“北方巨人野蠻又愚昧”這句話真正是深信不疑。原因很簡單————那麼多的巨人,包括軍官和統帥,他們在情況最危險的時候竟然沒人想到“火攻”。
為什麼不能嘗試著使用火箭,或者把燒開的熱油從關牆上往下傾倒,然後扔下火把,在關牆之外燃起熊熊大火?
這難道不是最基礎的戰鬥方式嗎?
人類之所以被稱之為“萬物之靈”,就是因為我們會學習,懂得變通。
嗬嗬,事實證明北方巨人不懂得這個道理。
等到鎖龍關上再無半個守軍,王國聯軍占領這座空蕩蕩千年雄關的時候,才發現這裡儲備著足夠三十萬人消耗一整年的各種物資。由此可以想象,北方巨人對鎖龍關的重視程度,這裡的守軍規模又龐大到何種程度!
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用火!
弗拉馬爾公爵深信,愚蠢是一種傳染病。
那麼多的騎兵,他們都是強大的戰士。明知前方陣地防禦堅固,密集的步兵排槍與火炮相互配合,陣地前沿還有密密麻麻的陷馬坑和鹿砦,他們仍像飛蛾撲火那樣不顧一切衝上來。
弗拉馬爾不知道虎剛的名字,但那個年輕人在戰場上的表現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除了野蠻和愚昧,北方巨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悍不畏死。尤其是那些被俘後絲毫沒有露出破綻,一度使弗拉馬爾認為“轉化成功”的巨人。
一個在體能方麵占絕對優勢,卻絲毫談不上文明,更不可能有高深科技的低級種族。
這就是弗拉馬爾給北方白人下的定義。
擺在眼前的殘酷現實告訴他錯得很離譜,命運之神看待他的眼光就像看著自以為是,實際上卻什麼都不懂的白癡。
弗拉馬爾從未見過會爆炸的炮彈。他對火炮的概念化理解非常樸素————實心鐵球,通過引燃火藥產生的能量飛出炮管,達到擊毀目標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