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秉筆太監塗文輔一行抵達曲阜。
與塗文輔同行的還有司馬監宦官張體乾,工部主事周應秋。
張體乾是魏忠賢麾下心腹,功夫了得,手段毒辣。
萬曆四十七年,魏忠賢上位,張體乾出力甚多。據說他曾一日之內,手刃五個太監,嚇得盧受直接投降,拱手將掌印太監寶座讓給魏忠賢。
這次朝廷派張體乾出任登州監軍,節製兵馬錢糧,登州府內衛所兵、戰兵、水營兵,理論上都將受他控製。
當然,隻是理論上。
周應秋是萬曆二十三年的進士,在萬曆朝十幾年都默默無名。泰昌皇帝登基後,周應秋被破格提拔為工部主事,這次又升為登州兵備道。
這兩人一文一武,分彆為皇帝和魏公公心腹,現在同時空降登州,監視平遼侯,可見皇上和九千歲已經對劉招孫起疑。
換句話說,劉招孫的大哥魏忠賢對這個小弟不滿了。
不滿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樹大招風。
劉招孫斬殺遼東經略袁應泰時,泰昌皇帝隱忍不發,沒有對他采取行動。
劉招孫卻得寸進尺,不但在遼東割據自立,這次還借著平叛,把手伸到了山東。
七八月間,濟寧、臨清周邊府縣彈劾平遼侯的奏疏不斷送往京師,兩地官員彈劾開原軍借平定聞香教之名,兵臨臨清濟寧,耀武揚威,覬覦運河富庶之地,有不臣之心。
朱常洛聞之大怒,劉招孫在登州搶點銀子便罷了,他還敢打運河的主意,這便觸犯了皇帝的底線。
朱常洛平日沉湎女色,然而在軍國大事上,卻和他老爹萬曆一樣,容不得一點馬虎。
皇帝勃然大怒,把將魏忠賢召入宮中,狠狠訓斥九千歲一頓,警告他,要敲打這個結拜兄弟,讓劉招孫不要再恣意妄為。
九千歲對開原軍在山東的擴張也很不滿,他隻想讓劉招孫留在遼東,安心做平遼侯,未來西南平叛,頂多派去一支偏師支援川兵。
沒想到這位小弟野心不小,上來就占登州,如今又兵臨曲阜,接下來是不是想圖謀京師?
魏忠賢頗為惱怒,覺得劉招孫在故意為難自己。
說到底,魏忠賢是個太監,是皇帝的人。
在明代,太監的所有權力,都來源於皇帝,沒有皇上支持,九千歲啥也不是。
眼下劉招孫在山東所作所為,已經嚴重威脅到了皇權。
是時候做出抉擇了,是跟著平遼侯造反,還是跟著皇上繼續當九千歲。
魏忠賢用實際行動給出了答案。
在他的建議下,皇帝下令調換登州監軍和兵備道,掣肘不斷擴張的開原軍。
劉招孫對京師的變故一無所知。
裴大虎他們至今未歸,劉招孫懷疑這三個護衛已經被錦衣衛拿了。
沈煉怕也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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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招孫不認識塗文輔,對此人沒有任何印象,隻知道這太監不好對付。
曆史上塗文輔是魏忠賢心腹,後升為司禮秉筆太監,魏忠賢倒台,他被崇禎謫至南京閒住,是閹黨中少有能保全的大佬。
康應乾給塗文輔送去銀子,塗文輔拒收,轉身向康應乾介紹了張體乾和周應秋。
幾人寒暄幾句,塗公公將康監軍拉到旁邊,低聲道
“康巡按,京師文官視遼東如豺狼之地,康監軍卻能在此堅守,實屬不易。實不相瞞,咱家聽皇上說,康監軍功勳卓著,一直想著把你調回京師,做個主事,免得在那苦寒之地遭罪。”
康應乾不信這些鬼話,他在遼東乾的事情,足夠殺十次頭,而且那位泰昌皇帝能活多久還是個問題。
“皇恩浩蕩,臣感激涕零,怎奈本官才疏學淺,比之閣臣,如是瑩瑩之火比之日月,本官老了,就在遼東苟延殘喘幾年吧。承蒙塗公公抬舉。”
見康應乾給臉不要臉,死了心要和劉招孫走下去,塗文輔神色頓時變得陰沉,冷冷道
“咱家來曲阜,隻為宣旨,張公公和周大人都是皇上信任的人,這次奉命來山東,是為徹查衍聖公遇害之事,他們以後會常駐登州,會協助平遼侯與康巡按。”
康應乾知道這兩位爺不好對付,笑著點點頭。
“塗公公放心,本官和平遼侯一定儘力配合監軍與兵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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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昌二年十月十八日,曲阜縣衙。
塗文輔徐徐展開聖旨,平遼侯率一眾文武官員焚香接聽。
奉天承運皇帝
誥曰
旌獎賢勞,乃朝廷之著典;名高侯爵,允推砥柱之才。爾平遼侯劉招孫,效力戎旃,立勳遼左,克共武事。久曆開原,境內資其扞衛;甫登齊魯,妖逆為之滌蕩!茲以覃恩,賞銀萬兩,撫恤三軍,加封平遼侯太子少傅,領登州總兵官,攜登州防務,欽此!泰昌二年十月六日。
劉招孫接過聖旨,叩謝皇恩。
“平遼侯加官進爵,可喜可賀!兵備道監軍新來乍到,平遼侯往後需多多周全。”
劉招孫聽這老太監話裡有話,康應乾說皇上已經開始提防開原,他不和此人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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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寒暄幾句,劉招孫挽留塗文輔在曲阜多留幾日,老太監連連推辭,陰陽怪氣道
“罷了罷了,曲阜剛遭亂民禍害,連衍聖公都被奸人害了,咱家命賤,沒孔聖人硬。還是先回去複命吧。”
當日塗公公便帶上小太監回京師複命
劉招孫安排康應乾與蔣正接待新來的監軍、兵備道。
周應秋和張體乾也是油鹽不進,送銀子都不要。加上說話又難聽,劉招孫失去了收買他們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