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彆多日的馬士英從庫頁島回來了。
當初帶去的八百多人,一年半後,就剩下百十號人。活著的人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看不出一點神采,走在路上很容易被人當成是流民。
這隊人馬原本要去庫頁島援救李三光他們——第一批探險隊——沒想到成了葫蘆娃救爺爺,第二波隊員接著被敵人襲擊。
襲擊他們的,不僅是羅刹鬼,還有建州部派出的白甲兵。
八百多人在羅刹鬼和建奴的夾擊下,傷亡慘重,逃跑時隊伍分成幾支,最大的一支人馬簇擁著主官馬士英。
一路風聲鶴唳,曆經半年驚險逃難,才終於回到遼東。
康應乾和馬士英關係匪淺,當年在開原時,兩人臭味相投便稱知己,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馬士英口才了得,見多識廣,既不像喬一琦那般口無遮攔,也不像孫傳庭那樣心狠手黑。
和康應乾一樣,馬士英身上總是帶有一點人間的煙火氣。
當晚,康應乾不顧老邁身軀,親自前往馬士英坐塌,和這位昔日好友秉燭夜談。
聽到說王二虎、沈煉戰死,武定皇帝在京師失蹤,袁崇煥在九州殉國等事情之後,馬士英陷入了沉思,康應乾見狀,正要寬慰這位老友,卻聽馬士英問道
“老康,你說爆炸是哪日發生的?”
康應乾對那個日子刻骨銘心,脫口而出道
“五月初六日夜裡寅時。”
馬士英詫異道“怪哉!初六日那晚,我和江流兒在苦夷島上,望見西邊天際飛來一大玉盤,仿佛滿月,懸停空中,然後繞島盤旋數圈,朝京師飛去···”
康應乾對這些怪力亂神之說向來不感興趣,劉招孫生前便總在他麵前神神叨叨,一會兒招魂一會兒求仙,老康也是受夠了。
沒想到馬士英也變成這樣。
“老康,不止我一人看見,好多人····”
見康應乾不信,馬士英信誓旦旦辯解,康首相岔開話題。
“就是當年在沈陽殺死丁碧那個江流兒嗎?”
馬士英被這一打岔,忘了大玉盤的事,回道
“是啊,轉眼七八年光景,這個小孩兒都長大成人了,跟著大清宮的道士們學功夫,長得虎背熊腰去,身手好得很,還養了頭老虎····”
康應乾無語,再次打斷馬士英,他知老友這趟去苦夷島傷亡慘重,得了失心瘋,否則也不會剛說完會飛的玉盤,又扯什麼老虎。
“那孩子人呢?若是光緒能有這孩子一半就好了。”
康應乾有個獨子,名叫康光緒,這位康家大少爺自幼驕橫跋扈,之前在開原便有惡少的名聲。
“和我走散了,或許還在寬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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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照亮首相府邸前庭,空蕩蕩的院落中樹影綽綽,隻有值夜衛兵還在打著哈欠。
康應乾吹滅案頭蠟燭,打了個小盹兒,恍惚間夢到自己正在主持小皇帝劉堪的親政大禮,康應乾恭恭敬敬站在小皇帝身邊,顫巍巍將象征最高權力的玉璽呈遞給皇帝。這時,從大殿外闖進來個熟悉麵孔,周圍衛兵也不去阻攔,走近一些,才發現那是劉招孫。
“馬兄,”
康應乾揉揉惺忪睡眼,發現對麵坐著的馬士英仍然精神抖擻、
“我有一事相求。”
馬士英身體前傾,認真望向眼前這位須發潔白的老友。
“說吧,隻要彆再讓我去苦夷島,什麼都行!”
康應乾嗬嗬一笑,盯著馬士英那雙小眼睛,雲淡風輕道
“好,去一趟南直隸,重金賄賂他們的閣臣,我知道你的路子廣,務必要將劉宗周那老匹夫彈劾下來,不讓他再北伐了。這劉起東(劉宗周字),沒有嶽武穆的命,卻得了嶽武穆的病!”
“老康,你可知我剛剛逃離虎穴,現在又要我一頭紮進龍潭嗎?”
“不怕,我以前在南直隸待過,那邊的人,認錢不認人。對了,順帶去臨清一趟,聯係一下近衛第十四軍的蒲剛……”
馬士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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