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知道皇帝有話要說,都放下快箸。
“改革尚未成功,諸愛卿尚需努力!蒲剛這個刺兒頭被朕收拾了,不過大齊南北,反對新政者,仍大有人在,諸位當不忘初心,砥礪前行,萬萬不可有一絲懈怠!”
康敬修正要發言,廣德帝揮手示意,讓這位大臣稍安勿躁,等自己把話說完。
“新政,不止是大齊上下的人事調整,也不是裁撤幾個軍團,清理幾個刺頭兒這麼簡單,更重要的是,對大齊土地廠礦所有權的變更。接下來。諸位愛卿要政務的重心,將從對外征戰,轉變為民生恢複。廢除《齊朝田畝製度》,允許一部分人通過合法手段,先富起來,先富幫後負,最終實現共同負裕。貧窮不是大齊的常態,更不能讓所有人都貧窮。所以,要主動關閉那些入不敷出的廠礦、屯堡,以合理價格,轉讓給有力者。”
廣德帝所謂的新政(經濟領域),說白了就是廉價倒賣國有資產——雖然這不是劉堪的初衷,但是可以預見的是,事情會朝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入不敷出的,何止是若乾個礦場、屯堡。
廣德帝控製下的大齊,已到了經濟崩潰的邊緣。
賣一賣廠礦,抵押一下屯堡,能否給帝國續命暫且不論,這樣做肯定能讓經手的民政官、屯堡官乃是人民富豪,積累到第一桶金····
康敬修信誓旦旦道“陛下但請放心,新政一日不得推行,臣等一日不得安寢,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群臣紛紛嚷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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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德六年十一月初八日,大行皇帝劉招孫終於出殯。
大孝子劉堪一直忙於和群臣鬥法,忙於清除那些阻撓新政的勢力,所以,太上皇的陵墓修築,遲遲沒有被提上日程。
金陵原本就沒什麼王霸之氣,方圓百裡,為數不多的風水寶地早就被前明皇帝占據。
而大行皇帝喪禮已經不能再往後拖延,無奈之下,劉堪密令江流兒,帶人秘密將前明太祖朱元章的棺槨從孝陵刨出來。
然後把這座埋葬朱元章的陵墓徹底翻修一番,改頭換麵之後,作為大齊太上皇的陵墓。
俗話說,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群臣對廣德帝這種喪心病狂的舉動不僅沒有一絲勸諫,翰林院很多翰林上疏稱讚皇帝“至純至孝”,雖堯舜不及也。
無論如何,劉堪這樣的操作可謂驚天地泣鬼神。
是否驚天地暫且不論,泣鬼神是肯定的。
可以肯定的是,等消息傳到地下,傳到大明皇帝耳中,必然會讓朱元章沉默,讓明思宗朱由檢哭泣。
哭泣自己當初為何沒能殺死劉招孫這個惡賊。
廣德帝生性純孝,他一邊安排江流兒掘墓,一邊安慰自己,這裡不過隻是太上皇的衣冠塚,倉促敷衍一些原本無可厚非,等以後找到父皇真身,必定給他老人家修一座規模恢弘的帝陵——比秦皇陵都要大。
換句話說,直到現在,劉堪還沒有找到劉招孫屍身,隻是找了些父皇之前的物品下葬。
太上皇衣冠塚封土的前兩天,長期服侍他的兩位宮女,杜娟和琥珀,雙雙在慈寧宮懸梁自儘。
廣德帝憐憫二女,遂下令將其與太上皇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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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日,廣德帝率百官穿衰服至龍勝關送彆。
群臣從坤寧宮一路哭到皇陵,一路不停跪拜,在不同場所更換不同服飾。
一百二十八名禁衛軍抬著那口巨大的、裝著太上皇鎧甲和兵刃的金絲楠棺槨走過都城,幾乎所有南京百姓都到街上圍觀。
大行皇帝的棺槨從大明門出,廣德帝與四品以上官員跟著棺槨從承恩門出去,四品以下官員則從文勝門出城。
沿途經過的地方,四品以下的命婦,軍民耆老都須沿途設祭。
一行人哭哭啼啼,走走停停,終於抵達明孝陵。
虞禮過後,廣德帝繼續叩拜四次,獻帛獻酒,最後讀祝文,讀完之後,接著行禮,然後是亞獻(第二次祭酒)和終獻(第三次祭酒),最後再叩拜四次。
……
最後,群臣簇擁廣德帝返回京城。
返京途中,百官穿衰服在城外迎接,隨行的官員在京城外為信王設置幄次(休息的居所)。
神主(去世皇帝的靈位)先走,百官後麵跟隨。
神主達到午門附近,極度疲憊的劉堪親自迎接,將神主請入幾延殿,行“安神禮”。
他在李菊英江流兒的攙扶下,勉強叩拜四次,接著獻酒,讀祝文,再叩拜四次。
等四次跪拜完畢,廣德帝剛要起身,忽然腳下一軟,昏死過去。
李公公嚇得麵如土色,又是掐人中,又是喝湯藥,好不容易才將劉堪喚醒。
廣德帝環顧四周,望向周圍白色的孝服,額頭滲出汗珠,心有餘季。
“好可怕的夢!”
“朕夢見父皇活過來了,從土裡爬出來,要掐死朕……”
李菊英大氣不敢出一聲。
直到廣德帝問他。
“父皇下葬了?”
“下葬了,下葬了,”李公公連連回道。
“好,下葬了好,來!扶朕起來,朕要飲酒!”
廣德帝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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