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
李承乾和杜荷,一步步走上了台階。
李世民雙手負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大殿外,台階上,雙眸陰寒,冷冷盯著下方的杜荷。
杜荷似也是感受到了上麵的目光,本是低頭提著袍子往上走的動作,突然一頓,而後緩緩抬頭。
當和李世民目光相對的時候,身子一顫,當即跪在了地上。
李承乾微驚,也是急忙抬頭,而後忙的躬身,行禮道“兒臣李承乾,帶駙馬杜荷,拜見父皇,母後。”
杜荷乃是駙馬,按禮也是可稱李世民和長孫皇後為父皇母後的。
李世民什麼都沒有說。
目光,仍是陰冷。
長孫皇後站於身側,鳳眸同樣極為冰寒。
李承乾抿了下有些乾裂的嘴唇,看了眼低頭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杜荷,猶豫了下,撩起袍子,緩緩走到了兩人身側,小聲道“父皇,母後,駙馬已是認識到了錯誤。”
“來時的路上,對兒臣痛哭不已,心中悔恨至極。”
“他說,他說······”
“他說自己一時糊塗,被那些商號所蒙騙,稀裡糊塗的就跟著進了進去,誰知道最後竟·······竟釀成如此大錯。”
“駙馬已是懺悔無比。”
“父皇,母後,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要不·······”
不過這話正說著,李世民就已一個目光刺了過來,嚇得李承乾一個哆嗦,不敢再言,急忙也垂下了腦袋,緊張無比。
頓時,大殿外,風聲呼嘯中,顯得是那般寂寥。
好一陣子,李世民狠狠甩了下袖子。
“杜荷,朕記得,你阿耶還在世時,朕曾去你家飲酒,當時,你就在依偎在你阿耶身側。”
“朕,考你學問,問你最近在研讀什麼文章。”
“你說,你正讀孟子四章,當時,還給朕和你阿耶,朗誦了一遍。”
“朕記得,朕記得當時,還曾誇獎過你,現在,朕問你,可還記得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句話嗎?”
“回答朕!”
李世民雙眸如劍,那目光,就凝視著杜荷。
杜荷隻覺得頭頂之上,就懸著一把劍,落下,就可讓自己身首異處的利劍。
他瘋狂咽了口唾沫,呼吸急促中,好似沸騰的熱水,冒著霧氣,但已無力抬頭,隻得繼續附身,高喝道“罪臣·····罪臣記得!”
“罪臣······罪臣知錯!!!”
“請陛下······請陛下看在阿耶的麵子上,看在阿耶的麵子上·······”
他聲音沙啞,磕磕絆絆,驚慌中隻顧得求饒。
“住口!”
李世民低吼。
“你還有臉,提你阿耶?”
“若是你阿耶還在世,現在,你早就已經身首異處,壓根沒有機會,見到朕!”
“但凡你有你阿耶一分風姿,定也作不出這般,這般人神共憤之事!!!”
“朕,今日能讓你跪在這裡,就已是給了你阿耶,天大的麵子!朕,今日就是要替你阿耶,撥亂於正!”
“朕問你,你所行事,可還有其他人?”
“這是朕給你的最後一個機會!”
“杜荷!回答朕!”
這番話出,便是李承乾都差點沒有跪下去。
幸好,他撐住了。
偷偷用餘光望了父皇,那般睥睨之氣,讓他膽戰心驚,隻覺得自己好似老鷹抓下的綿羊一般,毫不敢有任何反抗之心。
父皇,仍舊是那個所向無敵的秦王!
多年的政務,雖消磨了他曾經大半淩厲的氣勢,可不經意間,所流出的威嚴,仍是可宣告天地,他才是唯一真龍!
李承乾口乾舌燥。
他羨慕,他渴望,他覺得若是自己在這個位置上,自己定也能像父皇這般·······
掌控雷電,口含天憲,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但是現在,自己還隻能蟄伏。
李承乾狠狠低著頭,寬大袖子下的拳頭,狠狠攥著,用餘光斜著杜荷,心,要提到嗓子眼了。
杜荷身子開始顫抖了。
顫抖的越發厲害。
“陛下·····”
“嗚嗚嗚·····”
杜荷大吼一聲,便趴在台階上嚎啕大哭起來,但,也是什麼都沒有說。
李承乾見此,咬了下舌頭,趕忙開口“父皇,此事,杜荷也知道罪大惡極,怕是不敢和他人商議。”
李世民動也未動。
就靜靜望著杜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