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比胥黎先一步到達燕赤皇宮。
宓奚獨自在禦書房看完了這封來自雲國戰場的信,其上將姬姒與胥黎將軍這些時日的一舉一動一一陳述,沒有任何紕漏,包括前日姬姒暈倒,將軍為其煎藥一事。
正是跟在姬姒身邊的金鎖所寫。
沒錯,金鎖是宓奚派在姬姒身邊的眼線。她當初選擇跟著姬姒一起離宮,一方麵是為了保護她,一方麵也是為了隨時向宓奚通報她的舉動。
宓奚是一個暴君,他的多疑與掌控欲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所以他會儘可能將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看完了信,宓奚將它撕碎,眼中的清晰晦暗不明。
他揭開雙色琉璃麒麟香爐的蓋子,把那些紙片丟進其中,不一會一縷青煙飄起,在空氣中消失殆儘。
雖然他早有所感,但是這件事情的發生還是有點棘手。
胥黎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得力乾將,他就像是一柄聽話的利劍,宓奚意念所在,便是胥黎劍鋒所指。
但是如今這柄劍似乎有了自己的情感。
宓奚不在乎胥黎喜歡誰愛上誰,他隻在乎胥黎是否聽話,胥黎的劍刃是否鋒利。
胥黎位列三公,已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可再封,賜婚之事其原因有三。一來梁家並不顯赫,能夠稍微給胥黎形成掣肘之力,二來粱抒性子活潑,應與死板恪守的胥黎相配,三來用此婚事打消其他蠢蠢欲動的朝中大臣,避免胥黎手中的兵權因為聯姻有所變化。
此舉既是打壓,也是扶持,既是忌憚,也是保護。
然而胥黎卻喜歡上了一個他怎麼都不該喜歡上的人,抗拒這門婚約。
姬姒。
姬姒與自己和離,返回雲國重登為雲國帝姬,這個身份比她身為貴妃時更為危險。
雖然已經立下誓言,她在位一日,雲國便一日與燕赤為聯盟,絕不背叛。
但這並不是萬全之策。
除了自己,宓奚永遠不會完全相信誰。
習慣性地撫摸著手指上的扳指,宓奚藍眸中浮現一抹極其淺淡的光彩。
他想起了一個白絨絨的身影。
自從上一次水車事件後,宓奚便極少踏入後宮了,平日不是在禦書房,就是在寢宮。
偶爾幾次去都梁殿,都因為時辰太晚,小狐狸已經歇息了。
他在殿門外靜立片刻,最終沒有推門而入。
雲笠小心翼翼地將他送出都梁殿,知道皇上現在並不高興,於是大氣也不敢出。
除了那一日以外,宓奚其實並沒有克扣簡毓的夥食,每日山珍海味好好地供養著。這小狐狸每日也不客氣,儘數吃得精光,把自己肚子撐得溜圓。
但是宓奚那麼久沒有去看她,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沒心沒肺地和雲笠們玩得開心,有時也會自娛自樂,沒有表現出絲毫想念宓奚的樣子。
這是宓奚不悅的主要原因。
宓奚的眼神落在檀木窗欞外,外麵的日光還未完全消融,雲霞淡淡地留在天際,更遠處是一片灰蒙蒙的烏雲。
“玉玨。”
聽到喚聲的玉玨忙不迭推開檀木門“皇上?”
“擺駕,去都梁殿。”
天還沒黑,簡毓當然沒有睡覺,她找到了一個皮質的小球,和雲蔚花蕊在院子裡玩蹴鞠,雲笠在一旁候著,看護著簡毓。
宓奚來的時候,正巧瞧見簡毓被球絆住,摔了個屁股墩。
“小湫兒。”
聽見那醇冽的聲音叫自己,簡毓從地上爬起來,抖抖尾巴和耳朵,本能地想往他那邊跑去。
然後就想起來,自己還在生悶氣呢!
於是掉頭就走,把宓奚留在外麵。
自從那天以後,宓奚整整半個多月沒有來都梁殿找她了。雖然簡毓表麵上表現得無所謂,但是她其實也會想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