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心疼你還不夠嗎?我以前所有的退休金全都貼給你了!你不要老提當初,當初你媽就沒錯嗎?”
視頻中傳來父子兩人的爭吵和母親的勸和。最後爺爺一句“我的名下的東西你都彆想了,房子我賣了,其餘的我已經做了公證了!”
隨後就是王父不可思議的怒吼,然後她就看著視頻中高速飛馳的車猛烈的撞向隔離帶後衝向旁邊的山體,視頻猛的旋轉後陷入了黑暗,帶著她一起陷入黑暗。
她看著視頻久久不能從畫麵中反應過來,她抬頭看向身邊人,每個人都是同情的看著她。表嬸看著她空洞慘白的臉,“安安,彆看了,這些事和你沒關係。”
“嗯”王念安呆滯的點著頭,她麻木的簽下事故處理書,這場事故好像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保險公司的人也到了,她連對方說的什麼都不知道,她隻知道簽字。她這幾天一直都在簽字,用她的名字簽下他人人生的結局!
幾天後在醫生無數次的暗示下和住持的欲言又止下,她知道該送爺爺離開了,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執念讓爺爺毫無尊嚴的活著,她應該讓他體麵的離開,她用自己的名字簽下爺爺生命的完結。
那天,她等所有人和爺爺告彆完,她拒絕王鶴逸的陪同,她獨自走進去。
她坐在病床前幫爺爺整理著頭發,“爺爺,我要送你走了。”
“雖然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可我啊,舍不得你啊。”
她看著帶著呼吸麵罩的爺爺,他全身都插滿了管子,她不敢揭開被子看。她知道那是爺爺滿腹蒼夷的身體。
“說好看我成家,怎麼就失約了?”她臉頰貼著爺爺,語氣無儘的不舍和溫柔。
“爺爺,你走了之後,再也無人會像你這樣對我了。”她貼著爺爺的臉,眼淚滑落,她的語氣卻像是以往那樣軟糯的撒嬌。仿佛如同和爺爺再講悄悄話。
“爺爺,你經常入夢回來看看我好不好?”
“爺爺,你去天堂可千萬彆忘記你孫女還在人間。”
她抬頭將自己的淚水從爺爺臉上擦掉,“小老頭,一路走好啊,不用為我操心了,我會好好的。”
王念安說完就親手摘掉了爺爺的呼吸麵罩,僅僅一分鐘醫生就宣告了爺爺死亡,那刻她的世界徹底沉入海底。此後她夜夜難眠,夜夜夢魘,夜夜反複淪陷那些黑暗漩渦裡。
住持拿著壽衣走進來給好友準備給好友換上,他望著王念安眼中不再有往昔的光芒,隻餘下一片深邃而空洞的灰“安安,出去吧。”
王念安被王鶴逸扶著走出監護室,她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背負著千斤重擔,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王鶴逸幾次呼喊她,她恍若未聞隻顧往前走。
往後她親眼看見爺爺也變成了骨灰盒,她抱著爺爺的骨灰盒,她感覺輕飄飄。小時候背著自己的爺爺,接她放學時會給自己帶各種零食的爺爺,陪自己到處參賽的爺爺,動不動就給她爆栗子的爺爺怎麼就變得輕飄飄?
她抱著骨灰盒,絕望如影隨形,侵蝕著她每一寸靈魂。淚水,或許早已流乾,留下的隻是無儘的乾涸與苦澀。
住持給爺爺做了法事,王鶴逸和表嬸看著表叔和王念安兩人都擔心不已,特彆是王念安這幾天都如同行屍走肉一樣,吃飯睡覺守靈燒紙。她眼神永遠是空洞的也不主動說話,整個人站在那裡隨時都像要碎掉。
王鶴逸見她連二爺爺下葬都沒有彆的表情,她親手一鏟子一鏟子把墳堆壘起來,親手把她的爺爺埋葬。
短短十天時間她就成了戶口薄的戶主,背後無人的孤兒。
她心已經麻木到極致了,安葬完爺爺當天的傍晚,她和王鶴逸並肩站在台階上,她看著那棵隨風掉落黃葉的銀杏樹,腦中走馬觀燈般想起和父母、爺爺的過去種種,“冬天,葉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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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王鶴逸這是幾天來第一次主動聽到王念安說話,她沙啞的聲音讓他聽不清,他轉頭望著她“姐,你說什麼?”
“葉落了!”這偌大的後院,再也見不到爺爺了,王念安心生無儘的絕望,最愛她的人,她再也見不到她總說著不在意結局,其實卻最在意結局,總說珍惜當下,可她最在意以後。
王鶴逸看她雙眼無神的望著前方的銀杏樹,他剛準備說話就見王念安一頭栽倒下去。“姐!”王鶴逸驚慌中抓住她的衣服,阻止她滾落下台階,他手足無措的抱著王念安大聲喊人,“爸,媽,你們快來啊。”
“我姐出事了!”
表叔和表嬸還有住持聽到王鶴逸驚呼聲,連忙跑出來,表叔跑到王鶴逸麵前看著他懷裡失去意識的侄女“快,抱起送醫院,我去開車。”
王鶴逸聽到自家老爸的話才反應過來,抱著王念安就往道觀外麵跑。住持和表嬸跟在身後,一行人匆忙的把王念安送進醫院。
一行人坐在外麵等著醫生,他們聽著醫生說著檢查結果得知隻是疲勞過度和營養不良才放心,這時醫生想起剛才的體查“病人肩膀是不是骨折了?”
“沒有啊。”王鶴逸下意識就回應著醫生的問題。“她最近都和我們在一起,沒骨折啊。”
“她肩膀纏著三角固定帶,應該是有輕微的骨折現象。”醫生把剛才體查的結果告訴了他們。
醫生的話讓王鶴逸氣的踹起“狗地雷,這麼多天真的一聲都不吭!”他想起她今天還鏟了那麼久的土。
其餘三人互看一眼,隻剩下歎氣,她從小就這樣,遇事都自己扛著,苦自己也不願麻煩彆人。
王念安親眼見到自己在病房醒來,對,她親眼看見自己醒來
她看著表嬸在她昏迷的時候抹眼淚,見到她清醒又喜悅的拉著她的手。
她看著王鶴逸對她抱怨,說她骨折都不告訴他,說她不講義氣,她看著住持和表叔擔憂的一直望著她
她看著病床那個語氣平靜回應對方的自己,那她是誰?她感覺自己腳不沾的看著他們,全身感受不到身體重量,就像和他們隔離著屏障。
她又會突然變成病床上的自己,她在醫院待了一周,她經曆過兩次這個過程,她這才反應過來好像病床那個是自己身體,而懸浮著的這個是自己的靈魂?
她懸浮著的時候能清晰的看到、感知到身體產生的反應,但是卻沒辦法阻止。她回到身體的時候她也記得她懸浮時經曆的一切。
她隱隱得出結論,她精神出問題了,她從拔掉爺爺呼吸麵罩的那一晚開始,她每晚都會被經曆無數的夢魘,在夢中反複經曆這一年的陰暗時刻,夢裡真實的觸感和現實經曆讓她以為自己又回到那些時刻。
王念安在醫院這幾天,手機早就關機了,錢老和肖綏銘都快找她找上火了!錢老聽著電話那邊的“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孽徒!你氣死我得了。”他看著微信,孽徒前幾天發消息說她出去玩一段時間,這旅遊到那個深山老林去了?
“肖綏銘,你聯係上師妹人沒?緊急電話打了沒?”錢老在辦公室吹胡子瞪眼。這孽徒能氣人也能哄人。
“緊急聯係人也關機了。”肖綏銘這都十多天沒見到小師妹了,他上次問錢老,錢老說她撂挑子旅遊了,他當時好一陣羨慕,可現在聯係不上人,錢老都快把他罵冒煙了。
他這個小師妹真的把整個學院都卷飛了!
錢老捂著腦瓜,現在整個學院都在找他要人,他連人都找不到。這孽徒自己投了國際期刊,他的郵箱每天上百封的郵件,他平日都是交給王念安打理,這不是想著她出去玩了,自己才打開郵箱查閱。他前兩天看著在郵箱躺了幾天的未讀郵件,他記得他這幾年都沒投過頂刊了,他當時點開郵箱裡的未讀郵件都懵了,這不是王念安嘛!
這下整個學院都轟動了,錢老當時看著電腦激動的老淚都出來,這本期刊的含金量在整個世界都數一數二,多少人一輩子都寫不出一篇大小子刊,她居然以一作身份入選了正刊了,這可是國際頂級期刊了。雖然不是純數學界四大神刊,但她這一篇就已經抵過她以往所有的期刊,何況她還有多篇sci一區的論文在手。
當時錢老激動的給王念安打電話——“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現在這都第三天還關機,這孽徒是上天入海了嗎?
錢老那邊著急上火,檀健次這邊也快上火了,他最近這十多天幾次夢見她,每次醒來都無法回憶夢境了,隻記得她站在那裡不說話,整個人都顯得孤零零。她這都十多天沒回來了,手機還關機了。他每天都擔心她是不是身體又不好了。現在北京又剛出現疫情了,他父母都到北京了,如果疫情在嚴重下去北京可能要封控,到時他隻能讓父母提前回北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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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次,安安還沒消息嗎?”檀媽媽見自家兒子坐在沙發上一直看著手機。
檀健次聽到自家老媽的話才回過神,“嗯,山裡沒信號。”
“她現在已經開始涉密了嗎?”兒子雖然沒明說,檀爸爸自己也會涉及到部分機密,所以能從隻言片語中大概猜到王念安在做什麼,何況上次他就得知王念安讀研開始就進了國家級實驗室。
檀健次瞅著自家老爸,調侃道“家屬保密哈!”
檀媽媽看著有說有笑的父子倆,想起檀爸爸的工作又聯想到自家兒子和王念安以後的工作,這家以後不會隻剩下她留守後方吧?
“哎呀,健次,你看著視頻好看嗎?”想到這裡的檀媽媽翻出手機裡的收藏夾,遞給兒子麵前。
檀健次轉頭看向自家老媽的手機好白的大胖小子!
王念安出院後回到表嬸家裡才把手機充上電開機,她昨天已經給表叔表嬸說她這兩天回北京處理點事情在回來,她要回去找一趟金姐。
爺爺的遺物她沒收拾,她那幾天都住在爺爺的房間,她怕那些物件收拾之後她就找不到爺爺的氣息和存在的痕跡了。
她打開手機見到上百個來電提醒,大部分都是師兄和錢老,檀健次也給她打了很多個,她沒有按照以往的習慣第一時間給檀健次回複過去,而是先給錢老回了電話。“王念安,你取經取到那裡了?這才知道給我回電話。”電話剛接通就是錢老中氣十足的大嗓門。
“手機壞了,才修好。”王念安隨口扯了一個理由“錢老,什麼事?”
錢老正在中科院主持會議,手機振動他原本是打算掛斷,結果看到是自己那個消失的孽徒,他趕緊揮手示意一下大家暫停會議,自己匆忙走到門口接聽電話,他此刻聽著那邊平靜的語氣,這孽徒難道修身養性了?平常不回懟幾句她都不帶消停。“安安,你是不是遇到事了?”錢老越想越狐疑。
“錢老板,我隻是為我的修手機花錢傷心呢,彆瞎想!謝謝”王念安將話說的抑揚頓挫,掩蓋自己麻木的情緒。她現在懶,懶到連說話都不想說,也懶到不想動,她的力氣隻夠她呼吸。
錢老聽到那邊搞怪的話才放下心來“孽徒啊,不對,愛徒啊!”
“你真給我長臉啊,你那篇國際期刊入選了!”錢老第一次滔滔不絕的誇獎王念安,臉上笑的像花一樣燦爛,聽的旁邊幾個人眉頭緊鎖,這還是那個不怒自威的錢老嗎?
王念安仰頭看著天花板,要是在十多天前她肯定會抱著錢老跳恰恰舞,現在好像都那樣了,沒意義了。
“記得給我獎勵哈,”她按照以往的風格,對著電話那邊的錢老說道。
“愛徒,啥時候回來啊?”錢老溫柔的聲音一出,旁邊的人都打哆嗦,來自魔鬼的溫柔。
“快了,大後天就回來了。”其實她明天就回北京了,王鶴逸現在是工作和家裡兩頭跑,隻要結束工作就趕回來陪著自己,她每天都要強打精神陪著他們演演戲,讓他們彆擔心,讓他們相信自己正在慢慢變好。
錢老聽著愛徒大後天就回來,要不是最近北京有疫情了,他肯定大辦一桌給她慶功。“行行行,到學校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哈。”錢老興高采烈的掛斷電話,轉身就看見背後一群見鬼的表情“你們不準備接下來的會議,聽我打電話?”他又瞬間恢複了那個德高望重的錢院士。
會議結束後大家看著心情不錯的錢老紛紛詢問是不是最近有什麼喜事啊。“沒啥喜事,就是我最小的學生,論文入選頂刊。”語氣淡淡的說完就哼著小調,邁著輕快的步伐出了會議室。剩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大家都心想錢老最小的學生還沒畢業吧?王念安?頂刊?好炸裂的消息!
錢老這幾天走在北大的校園,特彆是走在學院裡每個人教授見到他都要說一句“恭喜恭喜,名師出高徒”這篇論文都足夠讓王念安畢業就直接留任本校,現在名師在這裡,高徒卻不見了。
她手機開機當天她就看到大家的恭喜,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這話在她這裡得到極致的詮釋,她現在隻覺得這個世界十分的喧囂和吵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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