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王老太太嘟囔著“保民啊，瞧你那媳婦，成天圍著女兒轉，做這做那。哎，那些錢買隻肥雞補補身子多好，這大冷天的，真是不會疼人。也難怪，她前夫那麼早……”
王老太太早就吃膩了素菜，那饞貓似的嘴，早就抗議了。
王保民臉沉如水，正要出門，卻被李母拉住，她滿不在乎地說“你越是護著我，媽就越發火大，說的話也越難聽。”
她隻想著吃雞，還不知道李母失業的事，否則，恐怕還有更難聽的話在等著。
家裡的錢都花在女兒的嫁妝上，李母又丟了工作，王保民這個月的工資還沒到手，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王保民扔下外麵的事，回到床邊，問“今天這麼開心，是不是去店裡看到小蕊了？”
能讓妻子這麼高興的，也就隻有李清蕊了，他心裡也羨慕妻子有個貼心的孩子。
李母點頭“這孩子，我是她親媽，幫忙看店，她卻非給我工資。”
“做生意嘛，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你不拿，她反而不自在。”王保民說。
李母把女兒的話告訴丈夫，笑了“你聽聽，真是讓我哭笑不得，為了讓她安心，我也隻能接受這份‘孝敬’了。”
“那丫頭，嘴甜著呢。”王保民樂嗬嗬地笑出聲，“她才不會跟您客氣呢。”
“哎，說起這個…”李母話鋒一轉，起身走向門口，突然拉開門，王老太太的身影一晃，顯然被嚇了一跳。
老太太眼中慌了一下，但立刻恢複平靜，麵色如常地說“飯都涼了，我正要叫你們去吃呢。”
“知道了，媽。”王保民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李母輕笑一聲，回到床邊坐下，“彩禮嫁妝都準備好了，小蕊眼看就要婚前離家，總不能讓她從出租屋出發吧。”
她透過門縫偷偷瞧了瞧客廳裡盤腿看電視的婆婆，悄聲說“媽肯定不願意讓小蕊從家裡出嫁，萬一她再鬨一出，就算陳家不在意，我們也顏麵儘失，孩子還可能被說閒話，你有沒有辦法讓媽先離開兩天？”
李清蕊沒敢告訴李母戶口本被扣的事，李母還一心想著女兒能如期出嫁。
王保民希望老太太過了年再離開，李母也不忍心讓婆婆在寒風中回鄉，可老太太在家，女兒出嫁的事，著實讓人頭疼。
“媽呀，上次讓她跟團去玩，結果一天到晚念叨著不想離家，更彆說離開兩天了。”王保民邊搖頭邊笑，“在鄉下她可是個勤勞的人兒，這進了城，變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愛守著個電視。”
在家閒得慌，自然就愛找點事兒做。
王保民百思不得其解，李母卻心知肚明。
這小區裡，住的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這個局的乾部，就是那個單位的中層。
王老太太在鄉下，有個風光的兒子，那是走到哪兒，紅到哪兒，被人羨慕得不得了。
可在這小區，誰不是有點來頭？比王保民強的多得是，到了樓下，誰會多看她一眼？
不被嫌棄，已經算是幸運。
王老太太那潑辣的性子，萬一在樓下鬨起來，那些個城裡老太太，可不會像李母那樣讓著她，也不會像鄉下人那樣忍著她。
既不能炫耀，又不能撒潑，自然對樓下那些事兒沒了興趣。
王保民為了讓妻子安心，胸脯拍得砰砰響“放寬心，這事兒包我身上。實在不行，就讓媽先回老家。等孩子婚事一忙完，咱們就去鄉下，好好陪媽過個年。”
李母琢磨了一下，這計劃聽起來挺完美，但實際問題多多。女兒婚後回門，家裡總不能空無一人吧？
要不就讓王保民先回去，自己留下便是。
老太太反正也不怎麼待見她。
王老太太見兒子和兒媳竊竊私語，八成是在討論李清蕊的婚事，心裡癢癢，想湊過去聽聽。哪知李母隻開了一道門縫，明顯是防著她呢。
靠近不得，心裡跟被貓撓似的，難受極了。
她冷哼幾聲，暗下決心，非得讓兒子休了這鬥心眼的女子。
李老太太在家也心煩意亂。
被王梅糾纏得沒辦法，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如今這社會，政府為何禁止近親結婚？不就是為了防止孩子有問題？你一個鄉下人也懂這些，這種親事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可不願讓重孫有絲毫缺陷。
再說，她提出的親事和王梅的可不一樣。在老太太眼裡，自己提親是施舍，他們來提親就是想占便宜。
王梅麵色尷尬，這些話確實是她當初說的，誰能沒有失誤的時候呢！
那年頭，大隊還專門請人下鄉上課，講解近親結婚的危害和計劃生育的重要性……看來，女人無知也是一種福分啊。老話果然有道理。
李老太太悠然地搖著躺椅，輕輕歎了口氣“哎，我之前確實是打算讓李清蕊和表親成親，咱們的親戚關係，遠著呢，她舅爺那輩就分開了。”
她瞥了王梅一眼，接著說“以前的想法嘛，就是想讓李清蕊給咱們老李家添個男丁，繼承香火。你們不在體製內，多生幾個也不怕。”
現在嘛，李老太太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隻要李清蕊肯過繼個孩子，男方是哪個，我也就不管了，她自己找也行，省得我操心。”
她心裡打著小算盤，結婚不給她戶口本也挺好，大不了罰點款，多生幾個，總能有個孫子。
王梅一聽，愣住了，她本想算計李老太太的家產，哪知道老太太竟然有讓她兒子入贅的打算，孩子還要歸李家，這可怎麼是好？
李老太太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眯著眼笑道“她要自己找也隨她，反正戶口本在我這，她那麼孝順，不會不考慮她爸的感受，不會想不明白的。”
雖然上次接觸，覺得孫女有點小辣椒的脾氣，但李老太太自信滿滿，這小丫頭片子，和她媽一樣，軟弱的很，稍加手段，保準讓她低頭，把重孫乖乖送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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