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此時是風聲鶴唳,一片死寂。
隻有裴舟白,淡然自若的品著麵前的菜,仿佛置身事外。
直到殿中傳來一陣陣驚呼詫異,是林挽朝帶人押著那些暗衛進來了。
長樂心下一驚,猛的站了起來。
這些都是跟了她許久的暗衛,有不少都是宮裡人見過的,尤其是……皇帝見過。
長樂心虛惶恐的看向自己的父皇。
此時,李絮絮也回來了。
裴慕淵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沾染了一身的雪,濕漉漉的,臉上的妝容也被淚水洇花,不由更是煩悶。
“說了彆給瑞王府丟人,你瞧瞧你現在這幅尊容!”
李絮絮心神不寧的坐下,此刻聽見裴慕淵的低聲辱罵,心裡則更是委屈。
皇後還未想出應對之策,卻見長樂早已坐立不安,心下頗有些恨鐵不成鋼般的惱怒。
“樂兒,你坐下!”
長樂此時已經是慌了神,哪裡聽的住勸?她看見裴淮止戲謔的目光就覺得著急,忽然想起了什麼,抬手指向了裴舟白。
“是皇兄,是皇兄!”
林挽朝視線一錯,落在了裴舟白身上。
他似是早有預料,不緊不慢的放下筷子,麵容冷淡。
皇後已經猜到了長樂要說什麼,想再阻攔,卻已經是來不及,隻聽長樂揚聲道:“是皇兄貪了白銀,更是他與戶部勾結,這些暗衛也是皇兄從我這裡調動的,與我和母後沒有任何關係!”
林挽朝看她這般無辜的模樣,心裡就覺得可笑。
可笑啊,還是隻會披著無辜的皮囊,裝作人畜無害的模樣。
皇帝眸色一凝,看向裴舟白。
“太子,長樂所言,可是真的?”
長樂惶恐的捏住掌心,等著裴舟白承認。
裴舟白起身,來到殿中,與林挽朝擦肩而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挽朝覺得今夜的裴舟白不再像是月色下病殃殃的蘭草,更像是矜貴的玉,上好的玉,可是攻他山之石的玉。
裴舟白站著,目光落在那幾名暗衛臉上,輕飄飄的抬起,一字一句道:“兒臣,從未見過這些暗衛。”
長樂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來,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讓人看的心中生憐。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階下的裴舟白,隻覺得這個一起長大的哥哥突然變得陌生。
“皇兄,你怎麼可以如此推卸罪責?我和母後是你的親人,你怎麼可以胡亂攀咬我們?”
裴舟白不置可否,隻是拱手作揖道:“父皇,兒臣今日也是有要事稟告。”
皇帝不明所以的凝眉,說道:“呈上來。”
“這是兒臣無意間在東安門發現母後與戶部、工部來往的指使書信,以及與西北兵馬聯絡的文書。還有,關於長樂公主與漠北十二人屠往來的一些證據。”
長樂渾身冰冷,前兩個證據……是她親手交給裴舟白的,後麵的,又是他什麼時候查到的?
長樂不知道,長樂隻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的身子漸漸癱軟下來,無力的倒在自己的位置上。
皇後錯愕的回頭看向一臉頹然的女兒,緩緩失了力氣,不用問便知道,這些證據都是她這個親女兒遞出去的。
而此時,皇帝看裴舟白的目光不由也是沉了幾分,有意外,有審視,但更多的,是欣賞。
他在太子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皇後緩緩回過神來,她還不願輸,更不能輸。
這大殿中有一半都是自己的門下,盤根錯節的朝堂勢力難道會這麼輕易就被推翻?
沒有人敢反她,她手裡握著所有門下大臣親屬眷故的性命。
一個臨陣倒戈的蠢貨太子,就想企圖挑戰她的後位,無異於蜉蝣撼樹!
皇後正要開口,卻見一品大臣掌鑾儀衛事先起身,滄桑渾濁的眸子沉沉看向皇後。
皇後心裡安然幾分,掌鑾儀衛事的嫡長媳乃是朝中的幸喜公主,與皇家密不可分,隻要他還站在自己這邊,她的地位就不可撼動。
看裴舟白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還真是沒想到他會如此工於心計,竟不知何時開始計劃著推翻自己。
可那又如何,他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