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她等著好了。
起碼也要等上兩三個時辰,也嘗嘗失望煎熬的滋味。
他想著,又打開另一本折子。
德順與桂全對視一眼,兩人打小伺候就陸映,怎麼會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
他是想去,卻又拉不下臉去,就得這麼拖拉著到最後一刻,才磨磨蹭蹭過去。
仿佛隻要比沈夫人去得晚,就能證明他比她更不在意今夜的見麵。
可是何必呢?
人家沈夫人難得遞個台階過來,現在不趕緊踩上去重修舊好,還等什麼呢?
等沈夫人翻了臉,到最後輾轉難眠的又是爺自己。
桂全輕咳一聲,小聲勸道:“沈夫人向來沒什麼耐心,爺要是不去,恐怕她等不了半刻鐘就要走了。況且今夜又是上元節,奴才猜測,吳王殿下、肅王府小世子、崔大人他們,大約也很想約沈夫人看花燈。”
陸映臉色難看。
他知道那狐狸精一向很受男人歡迎。
去年七夕,他隻不過在宮裡多呆了會兒,她就急不可耐地跑出去和崔季坐船賞燈。
德順觀察著他的臉色,諂媚笑道:“爺早些出宮,倒不是為了沈夫人,而是為了沿路看看京城裡麵的花燈。聽說今夜城北有一尊百尺多高的巨型燈海菩薩,工部建了一個多月才建好,可壯觀、可好看了,爺過去瞧瞧唄?也叫奴才們開開眼,見見世麵!”
陸映沉默片刻,這才擱下朱筆,矜持地起身更衣。
他稍作梳洗,重新整理了發髻,簪了一副烏金蟠龍象牙冠。
雕琢精致的烏金龍尾一路蜿蜒到耳側,像是活了一般盤踞在那裡,帶出不可一世的天家威嚴。
他平時很少佩戴這種過於華麗雍容的發冠,今夜戴上,本就金相玉質的容貌被襯托的更加貴氣霸道,可謂高姿神徹威儀赫赫。
隻是小太監們捧來的衣裳,卻不能叫他滿意。
桂全試探道:“這身暗青色緞麵窄袖常服是新裁的,殿下試試?”
陸映看了眼。
他記得那狐狸精愛穿紅羅裙,青色布料在她身上從來都隻是點綴。
她大約是不喜歡青色的。
況且她那麼喜愛金銀珠寶榮華富貴,她是瞧不上這種簡單低調的常服的。
於是他嫌棄:“太素。”
“這身朱紅色寬袖圓領對襟罩紗袍呢?用金線滿繡寶相花紋,殿下穿上絕對好看!”
陸映掃了眼。
好看是好看的,隻是太過隆重華麗。
那狐狸精看見他穿這身錦袍,心裡肯定會猜想他是不是為了今夜赴約,精心打扮過。
若叫她誤以為他喜歡她、重視她,豈不是笑話?
她不知會得意成什麼樣。
他冷冷道:“怎麼,孤今夜是去與人訂親嗎?隻不過隨便吃個飯,穿這麼繁瑣隆重做什麼?”
桂全隻好又命小太監們拿出另外十幾身衣裳。
陸映卻都不滿意。
要麼顏色不好,要麼款式不喜歡,要麼太過普通,就連“看起來太新了”都能成為他不滿意的理由。
桂全和德順對視一眼。
他們家殿下這哪是去見沈夫人啊,簡直是去見活祖宗!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最後陸映卻穿著平日裡穿慣了的那件羽黑色織金對襟錦袍出門了。
隻腰上換了新的蹀躞嵌玉革帶,裡衣羅襪靴履,也都悄悄換了嶄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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