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
齊公公躬身,笑著給她介紹,“這些都是新進宮的內侍。”
思量尚芙蕖第一次見,他又補充道,“就是那些窮苦人家,會把孩子送進宮裡頭,討一條富貴出路。”
宮中誠然富貴。
但能不能討的到,就未知了。
尚芙蕖對這種多少心有不忍,轉身就要離開。
那少年眼神依舊落在她身上。
餘光輕擦過對方發頂,她腳步驟然頓住。
“等一下。”
領在最前頭的齊忠,都走出一小段路了。聽到她喊自己,趕忙屁顛屁顛折返,“容華可是還有事要吩咐?”
尚芙蕖緊緊盯著少年腦袋上那條滿紅的長條,指著問道。
“他叫什麼名字?”
齊公公隻當她是看上少年,想留到身邊做事。但這麼多人,看上哪個不好,偏偏看上這個……
伸手將少年扯出,他道,“顧恪,還不過來給尚容華行禮?”
少年規規矩矩施了一禮。
脊背直挺,已初具風骨。
“顧恪?”
似是想到什麼,尚芙蕖臉色微變,風過水麵般迅速斂去。
齊公公未能發覺,指著那邊眼帶羨慕的一排人道,“是,奴才不敢欺瞞容華。這幾個都是從外頭進來,身世清白人家的孩子,但顧恪……姓顧,是罪奴。”
尚芙蕖反應極快,看向少年,“你是顧丞相的兒子?”
被抄家流放的顧家和楊家。
是陸懷親政後落下的最重一刀,宣告年輕的君主正式收攏屬於自己的權柄。
提及顧家,少年眉頭蹙了起來,仿佛聽到什麼極其不願意想起的東西,冷聲說道,“生恩有母親十月懷胎,養恩亦是母親一手辛苦拉扯我長大。”
“顧家於小人既無生恩也無養恩,所以小人名喚沈恪,隨母姓,並不叫什麼顧恪。”
他看起來麵相柔和,嘴唇卻很薄,此刻緊抿成線,透出一絲倔強的疏離感。
“怎麼回事?”
尚芙蕖轉頭詢問齊忠。
後者一副頭大模樣,一看就知平日沒少為沈恪頭疼。
這就是個強驢脾氣!
暗自深吸一口氣,齊忠賠出笑臉,“容華,這人、這人是個不認爹的……”
沈恪的母親風月出身,當年虧了身子後,被鴇母一串錢賣出去。
但顧夫人凶悍善妒,膝下又有一對子女。所以顧相隻敢悄悄將人養在外頭,根本不敢帶回府。
得知有孕後更是狠心丟下人,數年未有聯係。直到先帝駕崩,顧夫人又病重臥床,一次偶然機會,才想起自己還有這麼個流落在外的親生兒子,硬是堵嘴將人綁了回去,強行改了姓。
但相府的富貴壓根沒享上。
因為之後不久,顧丞相就和楊太尉反目成仇,鬥了個兩敗俱傷。他和母親受了連累,要不是太後憐憫,恐怕便不是在這兒了。
“先等一下。”尚芙蕖知道他現在還沒挨這一刀,想著書裡為數不多有名字的人,心口咚咚跳了起來。
“陛下在哪?我要見陛下。”
如果書裡這段是真的,那蠻族之亂……或許可以提前許多年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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