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抓住車夫的胳膊,壓著聲音問道:“大伯,可知道薛沛林薛大人?”
談話間,車夫又吃了顆草果子,顧七猛地抓住自己,險些噎住。
他抬手捶了捶胸膛,費力咽下最後一口道:“當然知道了,薛大人是上一任的郢江郡郡守。”
“馮睿呢?”
“馮大人,當時是鏡湖郡郡守。”車夫喝了口水,道:“治完大水,薛大人就走了,馮大人成了荼州刺史,顧大人就...可惜了那麼好的官。”
“嗡”地一聲,顧七隻覺頭疼。
是了,薛沛林來荼州不止一次提過顧遠,他們共事過並不奇怪。
可薛沛林卻從未提過馮睿的事情。
當初自作聰明,暗示馮睿有問題時,薛沛林也並未反駁。
這其中的彎彎繞,還真是多啊。
顧七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還是太年輕。
車夫打了個哈欠,見顧七不再言語,笑嘻嘻道:“大人,您要是不困,我就再眯會兒?”
顧七衝車夫笑了笑:“好。”
車夫躺回到自己的草席子上,不一會便打起呼嚕來。
顧七卻是怎麼都睡不著。
就這樣,看著漆黑的夜空一點點清明,火堆也慢慢熄滅了,縷縷白煙向上飄。
“整夜沒睡?”
身後傳來元哲的聲音,顧七揉了揉眼,起身鞠了一躬:“不是太困,殿下起得好早,傷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
耳邊傳來陣陣鼾聲,二人紛紛轉頭,見車夫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口水從嘴角流出,吧唧吧唧嘴,翻了個身。
“殿下,您再休息會,臣去前麵的林子裡找些野果子,也好墊墊肚子。”
元哲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帳中。
顧七搓了搓臉,讓自己清醒些。
走到林中,見身後沒有動靜,顧七翻身上了樹。
摘了一個果子嘗了嘗,有些酸。
輕盈地在枝乾上跳來跳去,勉強挑了一些熟點的果子。
眼睛骨碌一轉,壞笑著摘了個青果子塞入袖中。
回來之時,帳子已經收好放回了車上。
元哲坐在乾裂的木樁上喝水,車夫站在旁邊。
“殿下!”顧七兜著野果子小跑過去。
“邊走邊吃吧。”元哲起身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顧七用衣服兜著果子,抓了兩三個遞給車夫:“大伯,給!”
車夫伸手接住果子,剛要道謝,便聽到顧七驚訝的聲音。
“你...你這眼睛怎麼了?”
車夫將果子塞到懷裡,抬手捂住自己烏青的右眼:“沒,沒什麼,不小心,撞樹了。”
“撞樹?你這...”
顧七話還沒說完,元哲在前麵咳了一聲。
車夫甩下顧七直接跑了過去,扶元哲上車。
“真是奇怪,好好的怎麼撞樹了。”顧七嘟囔了兩聲,緊走兩步上了車。
“駕,駕!”車夫揮起鞭子,馬兒甩了甩頭,朝前奔去。
顧七從袖中掏出青果子,用帕子擦了三遍,給元哲遞了過去。
元哲想也沒想,直接拿著果子送入口中。
“嘶——”
酸得口水直流。
“裴啟桓,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元哲揉了揉發酸的腮幫子,臉上掛起微微笑容。
顧七深知這是個喜怒無常的主,玩笑還是要點到即止。
隨後挑了幾個紅透的果子,遞給元哲。
接下來的兩天,相安無事。
趕上元哲心情好,便去林子裡打打野味。
奔波勞累,卻也不失樂趣。
終於,在陽光明媚的晌午,到了洐州。
城門口站了一排人,正朝著遠處張望。
車夫下車,手握韁繩,跟在百姓後麵。
到城門口,遞出通行冊。
守城的兵將翻開一看,直接遞到旁邊:“大人,您看。”
那人接過通行冊,忙招呼著旁邊幾個張望的人,小跑到馬車兩側,齊聲道:“恭迎哲王殿下!”
顧七被這陣仗嚇了一跳,還未掀簾,元哲便在車中“嗯”了一聲。
“殿下,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先去寒舍休憩。”
“好。”
馬車又吱呀呀動了起來。
顧七端坐車中,不發一言。
縱然滿腹疑問,卻礙於群臣在外,不好造次。
直到馬車再次停下,外麵的人道:“殿下,臣扶您下車吧。”
元哲起身,弓著腰下了馬車。
顧七緊隨其後,一男子湊上來:“裴兄弟,我來扶你。”
好熟悉的聲音,顧七扭頭一看,原來是趙德勳!
“你,你怎麼在這?”
趙德勳將顧七扶下車,笑道:“從郡州過來,一路馬不停蹄,便比你們早到了幾日。”
“裴大人,又見麵了。”
顧七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驚道:“徐太醫?您怎麼也來了?”
沒錯,眼前這位男子,正是之前在宮中見過的徐碩——徐太醫。
細細打量,才發現徐碩的個頭,與趙德勳所差無幾。
與趙德勳比,徐碩顯得老成些,身材略顯魁梧,麵上總帶著笑,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和親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