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顧七徑直切回正題:“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遷村,為何會打起來?”
周護抿了抿嘴:“是下官失職。遷村,不是很順利。”
“什麼意思?”
“幾乎一半的人不願遷村,我隻好讓楊家兄弟先帶著願意遷村的百姓去郢江郡,讓李郡守先行安排。自己便留下繼續勸說其餘的百姓。不曾想剛到郢江郡便起了衝突,百姓一看楊義挨了打,就更不願去了,先前支持遷村的百姓,眼下也轉了立場。”
顧七眉頭緊皺,問道:“鏡湖郡和望江郡亦是如此麼?”
周護歎了口氣,惆悵道:“都在觀望。”
“我得去問問李景浩。”
“沒用的,李郡守將鬨事的抓了起來,沒幾天就放了。”
一言未發的晏楚榮,剛要開口。
便聽到旁邊徐碩的聲音:“想來,隻有裴大人能解決此事了。”
“我?”
徐碩笑而不語。
晏楚榮在旁瞪了徐碩一眼,乾脆走到角落站著。
周護握了握拳,沉聲道:“裴大人,借一步說話。”
二人徑直走到院外的大樹下。
見周護猶豫模樣,顧七開口道:“同我講話,不必忌諱言語有失。”
顧七這話,給了周護勇氣。
他朝著顧七淺鞠一躬:“當日提起遷村,隻有大人您支持下官。到底,下官隻是一介郡守,人微言輕,您去洐州後,遷村之事險些擱置。下官隻好搬出哲王殿下,才讓薛大人勉強配合。郢江郡鬥毆一事,是臣沒想到的,但馮、薛二位大人坐鎮,怎會任由百姓傷人呢?”
聽完周護一番話,顧七並未急著回複。
她直盯著周護,嘴角掛起晦暗不明的笑。
周護被盯得發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周護。”
“下...下官在。”
“好手段。”
顧七瞬間翻了臉,轉身離開。
周護慌了,小跑兩步上前,拽住顧七的衣袖:“大人!您這是何意啊?”
顧七用力一甩,黑著臉道:“你為誆我入局,不惜傷你永安縣一條無辜的人命!這就是愛民如子的郡守大人?真是笑話!”
“裴大人!”眼看顧七要走,周護乾脆抱著她的腿,跪在地上。
見周護如此,顧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本以為周護耿直良善,雖不似李景浩那般心無城府,卻自認他不屑那些朝堂爭鬥、權謀算計。如今想來,怕是開始就看錯了!
“大人...”
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顧七咬牙道:“起來說話。”
周護起身,馬車吱呀呀行駛到跟前。
楊盛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吭哧吭哧下了車。
見二位大人站在樹下拉扯,剛想上前,周護厲聲道:“還不快去煎藥!”
楊盛嚇得後退一步,抱著東西往院裡跑去。
車夫像是見慣了這種場麵一般,將馬車停得更遠了些,眯眼小憩。
“裴大人...”
“周護,”顧七冷著臉斷了他的話:“你是何時跟哲王殿下攀上關係的?”
周護抿了抿唇,眼神也從開始的躲閃,一點點變得堅定。
“在您受傷後。”
顧七冷哼一聲道:“也就是說,殿下到荼州之後,你就巴結去了?”
“不是您想得這般!”
周護臉漲得通紅,似是藏了無儘的委屈。
他憋回了眼眶裡閃爍的淚水,開口道:“我若貪戀權位,癡迷珍饈,又何至於守在苦巴巴的祈水郡,處處受人打壓!”
顧七未言,隻靜靜看著他。
“您可曾想過,若薛、馮二位大人支持遷村,就算我有心算計,也斷然不會是這般結局!”
“周護!”
眼淚終是忍不住,劈裡啪啦掉了下來。
周護揚起胳膊擦了擦,儘量不讓自己失態。
“沒錯!下官的確,的確辜負了您的信任。若能給這祈水郡百姓一條活路,下官任憑您處置!”
說罷,周護跪地磕了兩個響頭。
顧七頓時語塞。
他說得不無道理。
若薛沛林配合遷村,哪怕元哲與周護有心挑撥,也斷不會鬨出這等事情來。
可想想躺在炕上險些喪命的楊義,他又有什麼錯?
“啪!”
顧七狠狠甩了周護一巴掌。
那氣力之大,直接扇得周護嘴角冒血。
“周護,那是你的百姓!若他今日命喪,你良心難安!”
“下官知錯!”
顧七雙手叉腰,轉過身不再看他:“起來說話。”
周護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絲,欲言又止。
許久,顧七才平複了心情。
卻依舊背對著周護。
“你曾同我講過,上一任祈水郡郡守顧遠,是哲王殿下的人。”
周護舔了舔唇邊的傷口,輕聲答道:“是。”
“我是陛下的人。”
“下官知道。”
“那你可知,這偌大的荼州,又有多少陛下的人呢?”
周護沉默。
天忽然陰了下來。
顧七仰起頭,見烏雲遮日。
“你萬不該,拖我下水。”
周護登時明白過來!
他又急又悔,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下官該死!”
“罷了。”顧七回過身來,見周護雙頰通紅。
她輕拍了拍周護的肩膀:“先回去。遷村一事,我來解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