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貴為鎮國親王,一直以來將重心放在邊疆戰事和朝堂鬥爭上,竟從未關注過百姓的情況。
元哲眼中閃過內疚,眉頭微蹙又緩緩舒展。
他心下了然,佯怒道:“堂堂州牧,竟連這小小青州的人口都弄不清!若在你管轄範圍,鬨了人口失蹤、拐賣乃至殺人埋屍,你可擔得起!”
言書卿嚇得撲通跪在地上,那臉上笑意儘失:“殿下恕罪!是臣失職!臣這就去查!”
“限你一日內,謄抄各縣戶籍單子,不論身份階級,皆要在案!”
“是!臣遵命!”
元哲雙眸微眯,嘴角扯出冷笑:“若少一人,本王便將你拆了,埋在這青州各處,讓你慢慢數。”
言書卿嚇得激靈,隻覺襠下一股暖意,他緊了緊腿,哆嗦道:“殿...殿下放心!定無一戶有差!”
“哼,去罷!明日辰時,本王要見到你的謄抄本子。”
“是,是,微臣告退...”
言書卿緩緩起身,雙手捶了捶發軟的雙腿,借外麵寬大朝服掩著,退了出去。
翌日卯時,言書卿站在將軍府門口。
待元哲用過早膳,方傳言書卿進府。
言書卿捧起手中厚厚一遝紙:“殿下,這是臣昨日整理好的戶籍單子。”
戎狄上前接過,遞到元哲麵前。
大體掃了一眼,字跡並不一樣。
但若真由言書卿一人謄抄,怕是三天三夜都抄不完。
他翻了兩頁,抬眸問道:“可細細查看過,確定一戶不落?”
言書卿咽了咽口水,哆嗦豎起一根手指來:“隻差江家。”
江家乃青州大戶,更何況江銘川做的便是拐賣女子的勾當,隻怕江家藏了不少。
元哲劍眉稍沉,額中皺起深深印痕:“是何理由?”
言書卿隻覺兩頭難做,一麵是位高權重的鎮國親王,一麵是權勢滔天的江家,都開罪不起!他麵露為難,硬著頭皮答道:“殿下,這江家,畢竟是皇親國戚,臣恐無權...”
“紅袖樓呢?”
“亦,亦未登記。縣衙存著的戶籍登記,近幾年人口無甚變化,想來江家大戶,不會報假,於是臣便,便沒有查看。”
元哲向後翻了翻,終於在這遝紙的中間部分,找到江家戶籍登記。
“行了,你去吧。”
“臣,告退。”
言書卿如釋重負,穩步出了廳,隨後小跑出了府。
“怎麼看?”
顧七於堂前站著,上前接過元哲手中的單子,掃了一眼道:“自是有貓膩了。”
“如何處理?”
“嗯...”顧七托著下巴,細細思索一番,爾後轉頭看著案上其他單子,歎了口氣:“臣認為,可以分兩步同時推進。”
“繼續。”
“其一,臣可以將這謄抄的單子和李景浩他們統計的名單核對一番,若有收獲,自然是好的,若沒有,便不必再關注這幾戶;其二,殿下,您得派個人,去江家探探,想辦法弄清人口,若數量不符,顯然是有問題的。”
“嗯。”元哲轉頭看向戎狄:“可懂了?”
戎狄眼中充滿敬佩,看向顧七:“懂了!我居然聽懂了!先生,實乃人才也!”
顧七被他這憨傻模樣逗笑:“戎將軍,且晚些再誇吧,殿下還未發話呢。”
元哲點了點顧七,笑著搖了搖頭:“裴啟桓,你這小小年紀,能想到此處,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話鋒一轉,顧七抬頭望向元哲。
見元哲緩緩開口:“若真是藏人,倒簡單了。怕的是一批批女子,頂著同一張戶籍。”
戎狄一臉茫然:“這怎麼可能?這每增一個人,都是要登記造冊的。哪怕買賣奴婢,戶籍單子也會隨著奴婢調過去。頂著同一張籍契單子,定會察覺才是。”
“若是造假呢?”
戎狄朝顧七擺了擺手:“再大的權勢,也不敢貿然造假。從荼州來的女子,定是跟著戶籍單子的。”
顧七從未了解過這些,聽戎狄說得頭頭是道,繼續思索起來。
荼州女子出來之時,定有自己的戶籍單子在身。
她看向案上那遝紙,眉頭皺得極深。
若真如元哲所說,有一套專用的戶籍單子,分彆安排在一批批女子身上。
那麼這戶籍原主,想來凶多吉少。
荼州女子頂著的戶籍,也定不是荼州的了。
“不行!”顧七眼中透著焦急,上前抱起案上所有的謄抄紙張:“殿下,一天時間!”
元哲看著顧七,點了點頭。
見顧七風風火火跑了出去,戎狄丈二摸不著頭腦:“殿下,他這是怎麼了?”
元哲瞥了一眼戎狄:“若你能像他這般洞悉人心、思維敏捷,本王便能將青州安心托給你了。”
“殿下又取笑臣了!”戎狄憨笑起來。
元哲卻絲毫沒有笑意,江家,終究是個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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