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七過來,忙抽身上前,抬手覆上顧七額頭:“還發著燒,怎麼出來了?”
“我...”嗓子紅腫,多說一句話都疼得要命!
顧七擺了擺手,艱難吐出:“我沒事。”
“本王在這,斷不會出岔子。”
顧七搖了搖頭,麵露急躁,才剛要開口,便被元哲擁入懷中。
“罷了,你便跟著,不必說話,若不舒服,便直接回來。”
顧七愣了片刻,點了點頭。
“那個,殿下?”
元哲鬆了手,垂眼看向旁邊弓背的縣官:“嗯。”
“看這天氣,怕是憋著大雨,下官認為,早早出殯為好,也好讓他們夫妻二人,入土為安。”
元哲望了望外麵的天氣,較之前更昏沉了些。
“好。”
得了允準,縣官朝老村長揮了揮手。
“啪!”
瓦盆摔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吹吹打打的聲音響起。
老村長將靈位牌塞到小男孩手中:“娃兒,抱好你爹娘的牌位。”
那孩子懵懂看著村長,點了點頭,兩隻小手托著靈位牌,在村長帶領下走出院子。
“來,一!二!三!起!”六個漢子抬起沉沉的棺材,跟在男孩身後。棺材兩旁跟著婦人,一路走,一路撒紙錢,偶爾傳來陣陣哭泣聲。
顧七、晏楚榮腰間係著白布,和元哲、縣官跟在棺材後。
隊伍緩緩前行著,經過村子,各家的人紛紛站在牆根,看著棺材經過,一陣交頭接耳。
難得遇到元哲這等大人物,縣官自是要討好一番,早就尋了風水先生,在自己的莊地上,找了塊“寶地”,並派人過去挖好坑,隻待棺材一到,便直接填埋。
“轟隆隆”的聲響,天氣越發陰沉,開始刮起風來。
棺材方入坑,掉下零星雨點。
“下雨了,快!”
村長一聲喊,幾個漢子加快了速度。
又一聲“轟隆”,大雨傾盆而下,澆透了每個人的衣衫。
顧七隔著雨簾,望著那幼小的男孩,隻見他托著靈位牌,一動不動站著。
待眾人往回走時,雨點漸漸小了下來,再回到院子裡,天竟恢複了清明。
一個漢子脫下上衣,擰乾了水,咒罵道:“這老天爺,真是捉弄人!”
顧七擁著孩子,望見不遠處,冒出彩虹。
她駐了腳,呆望著彩虹,陽光打在臉上,半張笑意、半張愁容。
院子裡又熱鬨起來,架起幾張圓桌,婦人將燒好的飯菜端了上去,漢子們圍桌吃喝,臉上悲傷儘消。婦人們聚在一桌,偶有帶著孩子的,那孩子手上拿著饅頭,好歹吃些東西,便撤了席,在院中跑來跑去。
“我爹娘呢?”
顧七攬著周素萍的孩子,站在台階上。聽到聲音,垂下頭來,望著男孩無辜的大眼,摸了摸他的頭:“走了。”
“是死了嗎?”男孩仰著頭:“我見過隔壁家的趙爺爺,也是這樣抬出去的。他們說,趙爺爺死了。”
說完,男孩癟了癟嘴,輕拽著顧七的衣擺:“他們,還會回來嗎?”
顧七頓住,心揪得生疼。她不知該如何解釋,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想到是自己造成的這起悲劇,更是陷入無儘自責與內疚中,這孩子,是周素萍留下的血脈...
她抿了抿嘴,從袖中掏出自己的羊脂玉,才剛遞過去,便看到一隻大手,握著圓玉送了過來。
“以後,我做你爹好不好?”元哲蹲下身來,雙手覆在男孩肩膀上。
男孩撅了撅嘴:“我有爹。”
“你爹,要很久才回來呢。”元哲拎起圓玉,在男孩眼前晃了晃。
“那你會給我買糖葫蘆嗎?”
“當然。”
男孩從元哲手中拽下圓玉,笑了起來。眨了眨眼睛,又抽出顧七手中的羊脂玉,仰頭望著顧七道:“你也要做我爹爹嗎?”
顧七望著那塊羊脂玉,笑著點了點頭。
“那我有兩個爹爹了!”
“這孩子跟著殿下和大人,以後可享福了。”縣官笑嘻嘻湊了上來,一把拽過男孩:“娃兒,你叫什麼?”
“我叫孫平。”
“哪個平?”
男孩想了想,嘟著嘴答道:“我娘說,是平安的平。”
“孫平。”顧七張了張口,輕輕將名字念入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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