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眼下隻說仿製毒丸,至於晏楚榮能不能研究出解藥,便看他本事了!
巫卓深吸口氣,眼底慌亂漸漸消散,淡淡應了一聲:“好。”
未到晌午,慶瑜便將吃食端了過來,皆是些好消化的稀粥素菜。許是生病的緣故,本就沒有胃口,看到這寡淡的飯菜更是沒什麼性質。
顧七草草吃了幾口,又灌下一大碗湯藥,強打著精神道:“慶瑜姑娘,勞煩你跑一趟,把周郡守喊來。”
慶瑜點點頭,將碗筷收拾好,又沏了一壺清茶擺在床邊小桌後,方退出房間。
這一病,倒找回了遺忘的記憶。
她垂頭苦笑,父親費儘心力送自己逃離荼州,沒想到十幾年後,自己還是回到了這裡。那日在元哲麵前,自曝是顧遠之女,還暗暗得意。原來那脫口而出的名字,始終刻印在塵封的記憶裡。
“咚咚”叩門聲,拉回了她的思緒。
用厚被裹緊身體,扯著脖子應了一聲:“進來。”
周護站在門口,摸了摸懷中的畫,深吸口氣推門而入。
“大人。”
“過來坐吧。”顧七伸手執起茶壺,斟滿了一盞清茶。
一路的忐忑糾結,終在見到顧七的刹那,儘數消散。蒸騰的熱氣帶出幽幽茶香,讓人心神得了片刻安寧。
周護端著茶盞,垂眸沉思。
顧七見他麵色凝重,又不肯多言,想來是等著自己先說。既然顧遠之女的身份在元哲跟前過了明路,周護又投靠了元哲,如實告訴他倒也無妨。
“那幅畫,能不能還給我?”她凝視周護,眼睛裡充斥著楚楚可憐,“好容易想起父親的長相,隻怕以後都畫不出了……”
父親?
周護猛地一震,滾燙的茶水灑出大半,瞬間燙紅了手指。
怎麼會?
自己任永安縣縣令時,雖與顧遠共事的時間不長,卻從未聽過家中有子。
初見裴啟桓時,隻覺眉眼與顧遠有幾分相像,也曾冒犯著追問幾番,但他信誓旦旦告訴自己,從未到過荼州,更不認識顧遠!
可若不是認識顧遠,又怎能畫得出相貌來?
驚愕的神情久久不散,蹙著眉想了半晌,思緒越發雜亂。他轉過頭,直直盯著顧七:“你不是裴啟桓。”
“自然不是,”顧七眼中聚淚,說話聲帶出些許哽咽,“四歲時,我被父親托付給友人,在澤州長大。許是年紀太小,又許是打擊太大,我全然忘記了之前的事情。也是在回了荼州之後,才慢慢想起的。”
周護心思縝密,即便她話中帶淚,引得自己心疼,卻對這番話半信半疑。
“這後麵許多波折,恕我不能如數告知。”顧七擦了把淚,從床頭拿出治水論的上冊,遞給周護,“不知你對我父的字跡,能辨得幾分……”
他放下茶盞,在腰間蹭去手上的水漬,待接過治水論,翻看兩三頁便掉下淚來:“這確是顧大人的字跡,上麵所述之事,皆是荼州水患。”
至此,可信度當到了十分。
縱是算計,揭開的也是心頭傷疤,難免鼻子泛酸,熱淚盈眶。
可眼下,不是傷心的時候。
“先前並非有意隱瞞,實在是我自己都失了記憶,”顧七長舒口氣,收起悲戚,朝周護伸手:“眼下好容易記起父親的樣子,隻想將那畫藏起來,思念的時候能拿出來看看……”
“抱歉。”周護抬起衣袖擦去淚水,將畫從懷中掏出,和治水論一起雙手奉還。
周護的人品,當毋庸置疑,斷不會將自己的身份泄漏出去。
隻是不知,他能對自己坦白多少。
可哪怕隻拋出蛛絲馬跡,也足夠自己去探索了。
顧七凝目攢眉,思索片刻後,迅速抓住了周護的衣袖!
“周大人,我父出事那年,你是否在任上?”
周護還沉浸在傷心中,並未細細琢磨,便直接應道:“對,我是永安縣縣令。”
她紅著眼,聲音壓得極低:“關於那個案子,你知道多少?”
周護怔住,滿眼糾結。
當年的案子,的確蹊蹺。
可自己也隻是懷疑,並沒有實質證據,更何況,所懷疑的人,也早就死了。
顧七直盯著周護,從微變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絲猶豫和為難,難道是怕說出什麼大人物來,惹禍上身?
“你曾叫我小心馮睿,”她壓下心中急躁,徐徐拋出話引子,“是不是這馮睿,和當年的案子有關?”
周護猶豫半晌,沉沉地點了點頭:“當年鑿山,砸死不少百姓,顧大人是主導鑿山修渠的人,定然難脫罪責。可真正引起山體崩塌的,不是鑿山,而是炸山……”
“若是山體堅硬,人力開鑿的確費勁,”顧七眨眨眼,對周護的話存了疑,“炸山,倒不失為一個開鑿的好辦法。”
“是,前兩次炸山都沒事,”周護皺著眉,臉色越發陰沉,“偏偏最後一次,馮睿說要節省時間,炸藥往裡放,百姓在外麵運石頭,轟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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