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自己的房間!
她嚇了一跳,頓時清醒不少。環顧四周,極簡的陳列透著威嚴。幾縷陽光透過窗,照在桌上一壺一盞。
書……不見了。
又一陣叩門聲,拉回自己的思緒。
“真是該死,都這個時候了,還琢磨那書的名字作甚!”她暗暗咒罵著,慌忙起身開門。
隻見秋桑端著銅盆,在門口站著。
“我怎麼會在這,殿下呢?”
“今兒天還沒亮,殿下便啟程回青州了。”秋桑將銅盆放在架上,將熱帕擰得半乾,茫然地抬起頭來,“大人昨兒在這,竟沒有一點印象?”
顧七皺著眉,試圖回憶昨天的事情,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罷了。
她接過熱帕,簡單洗漱一番,直接奔去前院去尋徐碩。
走到廊下,見小廝在廂房進進出出,將大箱小箱搬了出去。
她心中納悶,快走幾步,險些撞上人!
“這一大早,要去哪?”
徐碩麵帶微笑,禮貌應道:“回國都去。”
顧七滿頭霧水:“殿下的意思?”
“荼州一切順利,下官也該回宮複命了。”他站在原地猶豫兩番,終將袖中的幾封信掏了出來,“這些都是國都來的信,殿下攔截拆開過,盼裴大人勿怪。”
她接過信,望著翹起的封口,不禁笑了起來:“既攔截了,又為何要還給我呢?”
“下官不知。”徐碩臉上掛著笑,疏離的眼睛裡,忽然映出幾分愁緒。他從懷中又掏出一封信:“有勞裴大人,將此信送到……送到百藥堂,給……”
“好。”顧七爽快接過。
從陌不相識到相交為友,最終又分道揚鑣。這各中苦楚,自己再清楚不過。
她抬起手,想如往常分彆那般,拍拍徐碩的肩膀。
卻也隻是想想。
“徐太醫,一路保重。”她規矩行禮,如初見那般,不遠不近。
“後會有期。”徐碩回應一聲,走了兩步又轉身回來,“殿下說,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切勿一心二用,當以荼州治水為緊要。旁的事,暫放一年,自有結果。”
“嗯。”顧七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直到徐碩的馬車駛出長街,她還是沒能琢磨出那句“暫放一年,自有結果”的意思。
先前跟著自己的小吏,在元哲回青州後便回了縣衙。
還來不及傷感,彆離便已成為過去。
“要打仗了。”
幽幽一聲,嚇了她一激靈。撇過頭,見晏楚榮站在身側,將藥碗遞了過來。
她捏著鼻子,將藥灌入肚中,又接過蜜餞放入口中。匆匆嚼了兩下,問道:“可有韓子征的消息了?”
“嗯。”他點點頭,“讓你安心完成後半程的治水,待時機成熟,便接應你離開。”
顧七抱臂沉思,爾後笑道:“想來,褚二是你與韓子征傳送消息的關鍵人物。”
“褚二?”晏楚榮麵露疑惑,隨即搖了搖頭,“不是暗棋,是一個叫‘伏虎幫’的三流幫派。這麼說,你見過褚二了?”
“同盛鏢局的鏢頭。”她轉身朝回走。
“就是運送溫泉水的那支鏢隊?”他跟上腳步,沉聲說道,“看來韓子征在國都,安插了不少暗棋。”
“是啊,”顧七應和著,“隻是不知,其他的暗棋在哪。”
“時機到了,自會相認,倒也不必過分擔心。”晏楚榮淡淡一笑,指著她手中的信問道,“這些是哪來的?”
“徐碩臨走前給我的……”她拆開一封,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寥寥看了幾行,猛地將信收了起來!
“這柳家小姐,是看上你了。”
“回去吧。”她乾咳兩聲,加快了腳步。
不過才離開兩個人,刺史府卻顯得空空蕩蕩。在這之後,顧七經常早出晚歸,往返在各個郡縣,仿佛隻有忙起來,才能將思念拋諸腦後。
在這之後,孫平似變了個人,每日天不亮便起來讀書練武,更改了貪吃的毛病。一張小臉總是板著,不愛笑,不愛鬨。
秋桑和慶瑜常說,小公子懂事不少,仿佛一夜之間長成大人。
顧七聽後也隻是笑笑。
誰能想到,白日裡流血不吭一聲的小孩兒,夜裡會窩在角落為思念落淚。他以為,隻要自己夠乖,義父便能回來,一如往常教自己讀書習字,不厭其煩地教自己劍法招式。
可左等右等,也沒有義父的消息。
春去秋來,又是一年夏。
孫平坐在車裡,兩隻手扒著窗沿,呆呆望著熟悉的院落。
前廳那棵老榆樹,看著比先前蕭條了些。
此刻,似是懂了離彆。他朝那大樹揮了揮手,學著車尾那群人道彆的模樣,嘟囔一聲:“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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