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柳二舅舉著燈籠走在前頭，被陳氏安排去送許佳賢二人歸家。
柳二舅一路沉默，隻老老實實幫忙舉著燈籠走在二人前頭，這時溪麵上已經起了一層薄霧，瞧著迷迷蒙蒙的，都瞧不見橋那頭。
剛到橋邊，就見對麵路上有人提著個紅燈籠直直地往這頭走來，柳二舅定睛一瞧，燈籠上隱隱約約地現著個許字。
“姑娘，這怕是虎子來接咱們咯。”熊媽媽踮腳透過薄霧瞧了瞧，笑嗬嗬道。
“是虎子……柳二哥，今兒就多謝你了！快回去吧，虎子已經到跟前了，天冷風大，你快些回去吧……”
許佳賢已經聽見虎子的聲音，見他已經快到眼前，這才轉身對默默站在橋邊高高舉著燈籠能讓她們更好的看清路的柳二舅，很是真切地道了謝。
柳二舅點點頭，但腳下的步子並未動，道，“不急，等你們走了我再倒回去。”
夜間確實冷，說話都帶著哈出的氣，在燈籠的照耀下飄得老遠，柳二舅隻呆愣愣地瞧著飄蕩的熱氣，直到虎子舉著燈籠走到跟前來。
站在橋邊見三人已經走出了很長一段距離後，柳二舅這才長呼一口氣，長腿一邁，沒一會兒就趕回了家，順帶把門給拴上。
“咦？表弟？你用跑的？這麼快就把許姑娘她們送到了？”
朱氏才從灶房收拾完出來，正站在廊下把擼起來的袖子往下翻，忽地見一個人影晃過，還嚇了一跳，頗為驚魂未定，定睛一看才看清來人。
柳二舅解釋了一番，嚇到了表嫂他也有些過意不去，致歉後便快步回到隔壁院子。
柳二舅先去浴房瞧了瞧，裡頭沒人，便抱著早就備好的衣服，拎了倆木桶，準備洗澡去。
等一大家子忙活完，炭盆都燃了一大半，娃娃們都早早地進入了夢鄉，大人們也紛紛入夢，後頭這幾日可都忙得很。
外頭寒風呼呼地吹，霧也越來越大，林秋緣覺得睡得迷迷糊糊，覺得露在外頭的後頸有些發冷，毫不猶豫地往被子裡頭一縮，直到脖子被呼出的熱氣暖起來，這才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大年三十，除夕。
整個溪江村的人都起了個大早，大人們天不亮就開始爬起來忙活，娃娃們也盼望著晚上的年夜飯和零嘴，紛紛與暖乎乎的被窩作鬥爭，半眯著眼睛就開始摸索著穿衣服。
除夕早飯和午飯不必吃得太豐盛，大家都等著晚上那一頓年夜飯。
陳氏去菜園子裡掐了一大把嫩油油的冬寒菜，打算熬了一大鍋冬寒菜雜糧稀飯，又拔了三四個圓蘿卜，一會兒切成絲用鹽殺一殺水，擠乾淨水份，拌上辣椒麵，就是甜辣可口的涼拌蘿卜絲，用來送稀飯，最是合適不過。
何氏已經開了鹽菜壇子，從裡頭掏出了好幾把鹽菜和大頭菜，用剛燒好的熱水給泡上，下午蒸燒白的時候，味道就正合適，不會太鹹也不會太淡。
朱氏則把泡好的酸豇豆、酸蘿卜、酸菜等泡菜抓出來一盆，用冷水泡上，今兒要燉開胃的老鴨湯還有酸菜魚，這些泡菜可少不了。
柳芸娘則抓了不少乾筍、乾香菇、乾蕨菜、粉條等乾貨出來泡著，老遠都能聞道香味兒，林秋緣一瞧就知道今日的菜式很旺實。
柳幺舅和柳二舅則去魚塘裡把昨兒傍晚下的網給拉起來，挑出幾條肥嫩的草魚、鯉魚、黑魚……
“快快快，攔住它，彆讓它跑咯！”陳大舅慌亂的聲音從雞院子裡頭傳來，柳幺舅不由得扭頭瞧。
“哥，那我去幫表哥他們咯？估計又是那隻亂竄的公雞逮不著。”
柳二舅點點頭，把漁網收到一旁，提了兩個木桶就往坡上走。
雞院子裡很是熱鬨，要不是毛毛和滴滴還在被拴著，沒讓它們闖進來，不然那可得好一番雞飛狗跳了。
陳家和幾人也去幫著攔雞，因著要用公雞血圍著房屋撒一圈，以達到鎮宅辟邪之用，所以陳大舅幾人老早就盯上了院子裡頭最好動的三隻公雞。
一陣雞飛狗叫後，雞院子的門終於被打開，陳大舅幾人頭上、身上都掛著不少雞毛，倒像是行走的雞毛撣子，冬至和陳念帶著小初一站在後門偷看，一瞧這場麵就抱著肚子笑得停不下來。
被逮的雞鴨鵝都用穀草捆住雙腳，隨意用幾個背篼、籮筐蓋在院子裡頭，陳大舅這才和了雞食提到雞院子裡頭去喂雞。
至於鴨鴨和大鵝？
早早就溜之大吉，縮在門口的水田裡找螺螄吃了。
當然，被單獨捆綁關押的雞鴨鵝就沒這待遇了，讓它們餓著肚子，到時候打理內臟時也方便些。
林守義動作也快，趁著娃娃們不注意，已經把幾隻兔子給扒皮剝好端去了隔壁灶房裡頭，圍裙一帶，菜刀一拿，就開始剁起肉來。
娃娃們總是內心柔軟的，雖然言語上表示不喜歡殺兔子，但做好了端上桌，又屬他們吃得歡，屬實是矛盾極了。
“姐夫，那羊呢？今兒殺哪一隻？我去牽過來……除了張三哥和李大哥家要羊肉，還有誰家要來著？”
柳幺舅摸進灶房，瞧著他姐夫麻利剁兔子的動作，也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問道。
“娘說給大丫她們也送幾斤羊肉去，還有許姑娘家……應當就沒彆家了……對了，魚網得多不多？你去破兩條大的，尾巴彆砍了，一會兒讓家和他們跑一趟……”
林守義邊說，手中的動作未停，聞到小舅子身上的魚腥味，林守義這才放慢動作扭頭問道。
“多呢，那成，我現在就打理去……水都燒開了吧？我估摸著張三哥他們一會兒就得來了。”
柳幺舅點點頭，又探頭瞧了瞧鍋裡頭的準備冒泡的水。
“嘶，你還真彆說……我們自己殺羊，我心裡都有點打怵……可惜劉師傅忙得很，實在是走不開。”
林守義把剁好的兔肉塊兒裝進盆裡，順手從鍋裡舀了瓢熱水，用刷把把剛剛砍過兔肉還有些血淋淋的菜板刷乾淨，又拿蓋簾蓋好裝肉的盆，這才同小舅子一道出了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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