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內。
“溫美人出事那日,當時天剛放晴,她嫌屋內悶得慌,想出去走走。白煙、稻湄兩人本都在側勸她路滑,還是免了吧,但溫美人執意要去,二人也隻能無可奈何地答應。隨後,溫美人在廊下轉了一圈後,想再去外頭轉轉。白煙怕半路上又下起雨來,便回屋內拿傘。
誰知,在等候過程中,溫美人隨意走到院內,竟從廊下的階梯上,同扶著她的稻湄一同摔了一跤。稻湄倒還無事,可溫美人當時懷著身孕可如何得了?她當下就見了血,眾人一驚,立馬請了太醫來瞧,之後便是溫美人難產兩天一夜的事了……娘娘是知道的。”
聽著杜衡的話,陸辭皺眉,繼續問道,“白煙和稻湄都是這樣說的?”
“是啊,”杜衡點點頭,“她二人的證詞都是這樣的。而且,她二人都很愧疚,白煙稱,她後悔當時去屋內拿傘,否則也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稻湄更是懊悔不已,說是她沒扶好自家主子,才讓溫美人命上黃泉,她對不起溫美人,願意為此承擔任何責任。不過,她倒也沒承認自己是故意為之的。對了!奴婢調查了檔案,也問了敬寧宮的其他人,他們也都稱沒看見過什麼異常的東西……娘娘,依奴婢看,這就是場意外,咱們公事公辦就好了,實在沒什麼可查的。”
“這……可是本宮到底是皇後,沒有保護好嬪妃,終究是本宮的失職。”
陸辭倒是也讚同杜衡的想法,覺得沒必要再大動乾戈、一定要查出個所謂的“真凶”。可是,若是真的有人要謀害溫美人,自己卻一無所獲,或許皇帝會認為是自己彆有用心……這也正是她最為擔心的地方。
杜衡如何不懂自家娘娘的難處?在她看來,都是那溫美人和她底下的人自作自受,溫美人縱然可憐,可到底是她自己沒注意,才為此難產失了性命。我們娘娘對她可謂是殫精竭慮,從她生產之時就一直在敬寧宮坐鎮。娘娘她什麼都做沒錯,現在卻要來承擔這些結果。
“何況,”陸辭歎氣道,“若是真的公事公辦,稻湄少不得要被杖斃。可是溫美人臨終前還請求本宮,要本宮看顧些這兩個丫頭,這又該如何是好……”
“娘娘,要不咱們直接讓陛下來做主得了,這樣就是她們死了也不關咱們的事。”
“可咱們陛下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提到齊越,陸辭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道,“他隻會如你所說的公事公辦一樣,杖斃她們兩個,那這跟咱們下令杖斃稻湄又有何區彆?豈不是同樣違背了溫美人臨終前的囑托?”
“娘娘!”杜衡見她油鹽不進,焦急萬分,勸道,“娘娘您也真是的。她們兩個的性命,能有您在陛下麵前的信任重要?何況,娘娘您之前上奏給陛下的書信中,可是規規矩矩、毫無私心地就那樣把撫養公主的那番話告訴了陛下,若是您什麼都不說,那這個孩子多半是您養著的,豈不好嗎?現在還要不顧息自己,卻為兩個好不相乾的宮女考慮了……”
自從璟瑞太子逝世後,娘娘就一直鬱鬱不樂,每每看到宮裡的其他孩子,她都是隻做出一副慈愛溫柔的模樣,可心裡的苦,除了身邊的幾個人又有誰知道呢?
杜衡想著,若是娘娘再撫養一個孩子,或許也能給自己尋個好好生活中盼頭。這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她隻要在給陛下的書信什麼都不提,陛下自然就多半會把五公主交給娘娘撫養的。
可她……可她怎麼那麼執迷不悟呢……
“好了,我意已決。”陸辭擺了擺手,製止了杜衡繼續說下去,“本宮也明白你的意思,可溫美人是已逝之人,豈不比咱們陛下的信任重要的多?本宮既答應了她,就不會輕易放棄。何況稻湄並非故意,就這樣處死她豈非是草菅人命?傳本宮的意思,白煙、稻湄因其失職之罪,罰俸一年,前者杖責二十,後者杖責四十,受責後貶入辛者庫。”
陸辭說罷,又看向杜衡,目光稍微緩和了一些,柔聲道,“杜衡,你派人悄悄地去給辛者庫的管事塞點銀子,讓他們不要苛待於她。等這陣風波過了之後,你再尋個由頭,把她二人安排到其他地方辦事,這就是就算這麼過去了。”
見自家娘娘如此心軟,杜衡也隻能悲哀地歎了口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心裡想著,娘娘你從前就在這上麵栽過,如今卻又要重蹈覆轍。總有一天,你也會被毀在自己這份心軟上。
陸辭看著她為自己擔憂的樣子,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不禁笑道,“你這個傻丫頭,不必為我憂心,起碼我選擇了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問心無愧就好。而且,我哪有那麼傻?留著白煙和稻湄兩條性命,日後若溫美人之事有所反轉,咱們也好也有人證,不是嗎?若一棒子打死,到時候反倒難查。”
見自己娘娘總算是有些自己的考量,杜衡欣慰一笑,“好,既如此,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做便是了,娘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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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領命而去。陸辭則靠在椅背上,輕輕揉著眉心。她也隱隱約約地猜到此事或許並不簡單,可是所有人的證詞都指向這件事情是個意外。可如若不是意外,那問題又能出在哪裡呢?
難道是稻湄是故意害溫美人摔了一跤?畢竟當時現場隻有她二人。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稻湄的證詞就是單純的為了給自己開脫。
可是宮裡慎刑司也給兩人依規用過刑,她們也並未招供;看著那夜她們主仆情深的模樣,二人也不像是會背主的人。
除非……問題在彆處!
陸辭腦中突然靈光乍現,連忙起身,喚道身邊的人。
“芳芷,你現在就去查……”
……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彈指間一個月悄然過去。皇帝和後妃都回了宮,而皇後調查之事也有了眉目。
眾人回宮後不久,皇後便邀了皇帝在內後宮眾人齊聚鳳儀宮,共享溫美人之事的前因後果。
皇帝見這個陣仗,也不免冷笑道:“皇後好大的能耐,這件事反反複複地查了一個月,如今朕都回宮了,也該能有個了結了吧?”
皇後忍住自己的脾性,耐心解釋道,“是臣妾的失責,還請陛下恕罪。溫美人一事,如今卻已有了眉目,還望陛下過目才是。”
皇帝點頭不語,示意她繼續道來。
皇後道,“之前臣妾以為,溫美人之事是場意外,所以隻是對她身邊的宮女罰入辛者庫,小懲大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