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難為你年紀輕輕就懂得如此之多,”晏清禾並沒有想著責怪元熹,而是更加心疼地將她緊緊攬在自己懷中,“你放心,咱們元熹隻管快快樂樂、平平安安長大就是了,剩下的一切,都交給母後處理。”
“不要……”元熹貼在母親心頭,柔柔道,“我要和母親一起麵對,我還要保護母親和琰兒,還有大姐姐、嫽姐姐、鈺哥哥……”
“你啊……”晏清禾無奈地笑了笑。
“那……母後這下可以不要把事情告訴父皇嗎?”
晏清禾此時哪裡還舍得拒絕她那乖巧聰穎的女兒,元熹滾燙的體溫遍及她的身心,這是她失去父親、當上皇後以來,第一次在深宮裡感受到了被至親溫暖的滋味,這份感覺如此動人,以至於她都不願撒手,最後抬頭時看到元熹早就迷迷糊糊地睡了半著。
隻有在這種為數不多的時刻,晏清禾才感覺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那個被皇權禮教壓抑的賢良淑德的皇後。
“好,母後答應你,母後什麼都答應你。”
……
幾天後,殿選如約而至。之前順利通過複選的三十八個秀女在保和殿上由天子親自相看,最後,有十六個秀女入選後宮成為嬪妃,另有十人指與宗親聯姻,其餘人等落選,由此,政和年間的第二次選秀正式落下帷幕。
按照規矩,選為嬪妃的秀女將於明年仲春入宮,至於秀女所封位分和所居宮殿,一切交由帝後做主,隨後下發各處,派遣教引嬤嬤教導宮規。
很快便入了冬,京城上下皆是一片熱鬨喜慶、安寧祥和之兆。稻花香裡說豐年,今年各地秋收美滿,齊越很是高興,下令減免多地的稅收勞役,百姓安居樂業,都期待著滿天的大雪,盼望能瑞雪兆豐年。
群臣也紛紛上奏齊越,誇讚當今的盛世之舉,都是因陛下的夙興夜寐、宵衣旰食所開創。若非陛下改革土地製度、分丁入畝,同時廣修水利,惠民惠商,藏富於民,否則萬萬不會有如今海晏河清的氣象。
也有不少臣子上言稱奏,若非陛下對世家嚴加管束,否則這改革弊製之政策也不能如此輕易實施,為了大晟的千秋萬代,還望陛下繼承前誌,切不可讓世族門閥之風再次風靡盛行。
更有甚者,甚至坦言皇後是世家出身,陛下不可對其過多寵愛,應該對其他嬪妃多加施恩,以便能壓製中宮。還將皇後比作楊妃,將世家比作楊國忠,認為若是皇後恩寵太過,則會導致世家複辟,危及陛下新政。
齊越對那些溢美之詞、普通諫言毫不在意,隻是狠狠斥責了那些妄言之人。
“皇後是楊妃,世家是楊國忠,那你們的意思,朕豈不是成了李隆基?那你們倒繼續說說,在場的各位,誰想要做安祿山、史思明啊?”
此後,皇帝對皇後的恩寵更加有恃無恐,甚至在政事堂中,當著朝臣的麵抱著元熹,親口說出“若非元熹乃是公主,朕定要傳位於她”之言,群臣見皇後母子三人地位愈發堅固,也隻能作罷,妄言之聲最終還是平息了下去。
不過,類似沈相、謝允之流的聰明人也明白,皇六子乃是嫡長——按照祖宗規矩最合適的太子人選,但皇帝寧願說立元熹為儲也不談及皇六子,便知皇帝心裡還是如明鏡一般的,看得清眼下局勢,沒有被情愛衝昏頭腦。
這個新年,雍國公府卻過得異常冷落。一向沉默寡言的羅虞在家宴上喝醉了酒,絮絮叨叨地講起羅娢小時候的故事,回憶起那些時光,羅虞一個大漢竟不舍地流下了眼淚;羅夫人則是整理了府中大半的財產預備讓女兒帶入宮中,隻為了她縱然沒有恩寵也能過得舒坦。
一大家子都為了羅娢要入宮而感到失落,卻隻能強顏歡笑,與她作最後的告彆,強忍眼淚,叮囑她要好好生活。
羅娢明白,含淚點頭答應,告訴父親母親,說自己會好好的,不會連累家族,和母親相約年年親蠶禮的相見。
政和十四年春,冰雪消融,萬物複蘇,由去年殿選指婚的人家開始陸續婚配,新人也在二月初一這一天正式踏入了深宮。
家世雄厚的羅娢,與才貌雙全的全宓被封為從五品美人,是新人裡的最高位分;
其次,則是薑玉牧、沈令宜、宋綰,還有一個出身老郡王外孫女的秦氏,四人皆被封為正六品才人;
隨後,薑玉枚被封為從六品常在,同為常在的,還有劉氏和蘇氏,前者為正四品宜州刺史之女,後者為正四品刑部侍郎之女。
其餘另有正七品禦女四人、從七品選侍二人、正八品答應一人,新人共計一十六人,不可不謂是百花齊放,春色滿園。
其中,全宓和羅娢分彆搬遷至了景怡宮與長信宮的主殿,薑玉枚隨全宓同住景怡宮,而其妹玉牧、沈令宜則居住在穆妃的敬寧宮,宋綰被分入謝姝的毓慶宮。
如今是政和十四年之春,距離晏清禾入宮早已有十五年之久,無數生命在她的鑒證下不斷盛開、不斷湮滅。而新的一年如約而至,一輪輪嶄新的枯榮又注定要在此重新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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