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入宮當夜,皇帝沒有選擇翻牌,而是毫不猶豫地去了鳳儀宮。
有心之人心知肚明,皇帝這是要為中宮立威,自然也不在乎,早早睡了,隻留下那些懵懂天真、向往帝王情愛的女子臨月自照、對燭傾訴。
第二日清晨,新人入宮後第一次去鳳儀宮請安。由於此次新人頗多,後宮就隻能恢複了先帝朝以前的規矩——正六品才人及其以上的嬪妃方有資格每日請安,其餘低位妃子奉旨方能入內。
羅娢一清早就一人從長信宮趕來,她步行至鳳儀宮時尚無一人抵達。雲招將她請入正殿入座,羅娢大致掃了一眼座位次序,坐在了右邊第四個檀木椅上,接著便向雲招微微頷首以表謝意。
她放眼望去,整個鳳儀宮正殿,雕梁畫棟讓人應接不暇,一筆一劃皆透露著皇家之威嚴,又不失細膩溫婉之韻。梁柱之上,金線勾勒龍鳳呈祥之圖,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欲展翅高飛,卻又安然於木石之間,彰顯皇後母儀天下、端莊穩重之姿。
正中央,一尊青銅香爐輕煙嫋嫋,香氣馥鬱,似有淨化心靈之效。四壁之上,掛著幾幅山水花鳥畫卷,筆觸細膩,色彩斑斕,既有山水之磅礴大氣,又有花鳥之靈動婉約。
羅娢暗暗想著,怪不到那些戲文裡的閨閣小姐都渴望入宮為妃,而成為妃嬪後都又往上攀、獲得聖寵,原來宮裡竟這樣富麗堂皇、威嚴大氣,從前她去過的親王府邸也比不了這。
正當她出神之際,陸陸續續地又有嬪妃抵達。先是翊淑妃,淑妃待她格外親切,隻是沒說幾句就去內殿看望中宮去了;隨後是穆妃,身旁還帶著薑才人、沈才人,穆妃與淑妃相比則更為溫柔,眉眼也更加慈愛,她入座後就與眾人寒暄起來,囑咐她們不要想家,若有難處大可告訴自己、淑妃和皇後娘娘。
三人聽罷,自是起身謝過穆妃娘娘,薑才人仍舊是笑嘻嘻地穆妃拉近乎,殿內的氣氛頓時歡快了許多。
隨後,所有嬪妃抵達鳳儀宮正殿,下處的十二把檀木椅子座無虛席之後,皇後方才緩緩入場。
“臣妾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罷。”皇後抬手,緩緩念道。
“謝娘娘。”
晏清禾今日身穿一襲晴藍宮裝,上麵用金線繡著鳳凰於飛的圖案,在晨光下熠熠生輝,其間又有祥雲、牡丹為飾,既顯得溫柔可親,又不失端莊大氣。
“入宮之後,在座的各位就都是姐妹了,更加要和睦相處,不可心生怨念。身為嬪妃,要以為皇室開枝散葉為第一己要,不可……”
晏清禾將早已說過數遍、耳洞都聽得起繭的話語再一次說出時,她忽然想到了當年文昭皇後也是如此一遍遍地熬過來的,甚至於當上太後的姑母亦是如此。
她望著底下那群麵若如花朵一樣嬌嫩的新人,心中竟生出一絲絲茫然。她暗暗想著,自己絕不要重蹈覆轍,重複她二人高處不勝寒的悲劇命運。
“是,臣妾嬪妾謹記於心。”眾妃起身答道。
“今日時二月初二,兩個月後便是孟夏,”晏清禾道,“都言‘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本宮有心在四月初四舉辦一次宮宴,借著賞桃花的名義,讓諸位妹妹在陛下麵前各儘才藝,顯露芳華,倒也不辜負這韶華春光。”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淑妃附和著笑道,“托娘娘的福,縱然今年四月唯有桃花,臣妾也能閱遍群芳、一飽眼福了。”
幾個新人看起來神采奕奕,似乎對這場宮宴格外感興趣,迫不及待地想要展露才藝、攬獲聖心。
皇後對淑妃道,“本宮知道你一向是個愛享清福的,可本宮縱然能讓你逃了表演,也還等著你和穆妃為本宮來料理、籌劃此事呢。”
又安也笑道,“是啊,臣妾這兩年雖協理六宮,但到底能力有限,淑妃姐姐經驗豐富,自然要統管此事,妹妹就負責從旁協助就是了。”
曹蘅看著一唱一和的兩人,無奈而又寵溺地掃了二人一眼,“臣妾知道自己是逃不了了,隻盼日後能有哪位妹妹得了聖寵,可以協助本宮協理呢。”
說罷,淑妃望著那群躍躍欲試地身影,淡然地抿起茶來。
“好了,若是無事,今日早會便到這裡罷,淑妃、穆妃留下即可。”
……
新人入宮的第二夜,皇帝召了羅娢侍寢,次日則是全宓,二人先後被晉為貴人以表恩寵。
此後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後宮中的新人多數都已侍寢過,但皇帝似乎故意避著江玉牧,遲遲沒有召見她,以至於薑玉牧一有時間就同皇後訴苦,而晏清禾隻是淺淺安慰著她,告訴她來日方長,輸贏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分出。
新人之中,最得寵的莫過於全宓。她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又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倒有幾分從前沈熙宜得寵時的勢頭。
甚至與沈氏相比,全宓則更加主動積極。有兩次,皇帝本想去敬妃宮裡用膳,但途經半道,卻突然被一陣蕭聲所吸引,最終還是去了景怡宮陪伴全宓。
敬妃倒不甚在乎,隻是全貴人這一舉動到底被後宮眾人看在眼裡,有人暗暗嘲笑出身書香清流的才女竟也會不安分守己,做出如此不齒之事。但全宓大多數時候隻是一笑了之,偶爾起了興,反問起她們:
“嬪妃入宮若是不為了爭寵侍奉君王,難道是要像你們一樣,吃不到葡萄還說葡萄酸嗎?”
“你!”眾人憤憤不平,但位分到底不及她,也隻能無奈作罷。
惠婕妤聽說這件事後,不禁對身旁的纖凝、寒酥笑道,“這才有幾分沈姐姐的模樣,你們看那沈令宜,從入宮以來一直病著,至今都沒有被陛下召見過一次,如此虛弱也不知道怎麼通過的選秀?或許是皇後那老婦故意選進來惡心本宮的也不一定。”
“娘娘……”纖凝試探著問道,“那沈才人會不會是裝病的?”
陶婉聽罷,垂眸沉思片刻,“或許罷。隻是,她既為爭奪澤兒而來,那為何卻要故意裝病、避開恩寵呢?”
除非……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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