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寒暄幾句,皇後便從殿內退了出來,惠婕妤隨行至廊下,莞爾相對。
晏清禾朝她走了兩步,用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輕啟朱唇,
“魚兒上鉤了不重要,釣得上來才是本事呢。全氏又並非傻子,妹妹準備怎麼應付接下來的事?難不成,妹妹要將宮內上上下下的人收買遍嗎?”
陶婉輕聲一笑,笑語盈盈而視,皎潔的眸中三分挑釁,七分俏皮,
“娘娘可真是越來越像沈姐姐了,這是生怕妹妹辦砸了事、牽連娘娘嗎?”
晏清禾會心一笑,朝她慢慢悠悠得轉了一圈,最近又走到她麵前,恢複了以往的音量,對著殿宇中的軒窗道,“像不像沈熙宜本宮不知道,知道她是為何成為如今的模樣,那就夠了。”
說罷,明月就扶著她,一行人揚長而去。
“娘娘您說,”長街上,明月悄聲道,“那全氏怎麼會有孕呢……咱們不是已經防患於未然了嗎……”
景怡宮主殿牆壁上塗滿了椒漆,保溫取暖不說,還香氣四溢,剛好能掩蓋住其中混入的麝香。
待到麝香發散殆儘,住在景怡宮主殿的人就再也不可能會有身孕,也再不能發現其中的秘密。
“是惠婕妤動的手,”晏清禾平靜如水,道,“隻是讓本宮想不到的是,這場連環計可要買通不少人,也不知這六宮到底被她滲得有多深。今日是全嬪中計,來日陶氏難保不會故技重施來借此冤枉本宮。”
“既如此,那咱們就更要防患於未然才是,”明月沉吟片刻後緩緩道,“娘娘之前既有遂陛下革新之意,不妨借此機會鏟除異己,讓其他人毫無立錐之地。”
“你說的是。不過,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全嬪的身孕。”
“娘娘不是打算隔岸觀火嗎?”明月問道,“全嬪要是‘假孕’被發現,剛好能打壓一番她的氣焰,看她還怎麼扶持沈全兩家和娘娘作對。”
“本宮怕得就是她一旦失勢就難以翻身了。她不是沈熙宜,沈熙宜出了事還有沈相和孩子保她,全宓有什麼?有一個才女的虛名?當年蘅兒有身孕都險些回不來了,何況如今全宓根本就沒有身孕!
她要是死了或廢了,陶婉就更沒有掣肘了,咱們既然要漁翁得利,就得看到二人兩敗俱傷才是。”
“娘娘……是打算拉全嬪一把?”
晏清禾點點頭,轉頭看向她,神色不禁柔和了些,“明月,你去給全宓遞句話,就這樣說……”
……
午後,明月去景怡宮見了全宓,二話不說,就讓其撤下了閒雜人等,關上房門後,告知了她假孕一事。
“假孕?”全宓不可置信,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我這幾日總是疲憊倦怠,沒有食欲,還……”
她急於列舉一個個證據來為自己辯解和開脫,卻被明月毫不留情地打斷,“娘娘,這些都是可以偽造的,甚至不需要任何毒藥,隻用些相克的食物便是了。”
“怎麼?你的意思是,本宮打算假孕爭寵是嗎?”
“皇後娘娘的意思就是奴婢的意思,全嬪娘娘是覺得皇後想要誣陷您嗎?”明月挑眉道,“您去太醫院一問就知道,今日為您診脈的那位太醫,次月就要致仕養老了,他咬死誤診,您也毫無辦法,更何況他資曆深厚,底下小輩為您診脈時,縱有疑惑,也不敢輕易否認,不過是個失職之罪罷了。但是您呢,十月懷胎卻什麼都沒有生下來,又該如何向陛下交代呢?”
“這……”全宓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渾身無力、無可奈何地倚著桌案,頭痛地閉上雙眼,“是不是惠婕妤所為……”
“看來娘娘還沒有傻到無可救藥,”明月微微一笑,“既然知道,娘娘打算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