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兒隱隱約約猜出她在說誰，於是大著膽子問她，“娘娘說的是誰？”
沈熙宜笑而不語，又轉向自己的兒子，飽含愛意地望著他——這種溺愛，幾乎是澤兒從未在自己母親眼中見過的。
“好孩子，你長高了，也壯實了。”
“娘娘見過我嗎？”澤兒好奇地問道。
“見過，你還在繈褓之中時我就見過，”一行玉珠簌簌落下，沈熙宜拭去幸福的淚水，“甚至你還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我就摸過你呢……”
“你也見過我母親嗎？”澤兒問。
沈熙宜點點頭，“見過呢。曾幾何時，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彼此歡心，但或許現在，她應該有些恨我罷……”
“娘娘，你彆哭，”澤兒伸出小手，為她拭去眼淚，安慰道，“我回去就同母親說，讓你們倆重修舊好，好不好？”
“好……好……我的兒，你長大了……”沈熙宜哽咽，淚如雨下，緊緊抱住兒子落淚。
澤兒被抱得些許喘不過氣來，輕輕推開她，心裡卻是格外高興的，熱切道，“娘娘，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沈熙宜有些失落，挽留道，“好孩子，吃兩塊糕點再走吧？”
澤兒雖不忍拒絕，但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母親知道我來，會傷心的，我不能讓她傷心，而且母親不讓我隨意吃旁人的糕點。不過你放心娘娘，我一定把你的好告訴她，到時候你們一起給我做糕點吃，好不好？”
沈熙宜在心中冷笑自嘲，卻不忍對孩子說一絲一毫的重話，隻是點點頭，“好，沈娘娘等著你。”
“嗯，娘娘再見！”
澤兒對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如暖陽般融化了沈熙宜心中的冰雪，她緩緩起身，目送著三個孩子離去，目光自始至終都緊緊盯在那個孩子身上。
澤兒回到承平宮的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格外輕快活潑。在備受帝後的三哥和四妹妹麵前，自卑總是縈繞在他身邊，如今他歡喜，終於又有一個人能夠如母親般愛護自己了，自己不比瑾瑜二人要差。
……
“誰讓你們許他進去的？一個個都瞎了眼，手腳也都一並斷了不成！”
承平宮內一片死寂，地上是支離破碎的茶杯，除了怒目圓睜的惠貴嬪，無一人敢喘大氣，個個屏氣凝神，生怕惹惱了主子，四皇子身邊的宮人更是一個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母親……”澤兒試圖拉出母親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撒嬌道，“是我自己要進去的，不怪他們，母親彆怪他們了……母親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陶婉怒火攻心，一把扯出自己的衣袖，劈頭蓋臉地斥責道，“你是皇子，誰許你說話如此歪歪扭扭、唯唯諾諾！好好回話！”
澤兒嚇得立刻將手縮了回去，眼淚都快憋出來了，可也隻能強忍著不流下來，不然母親又會因流淚水而斥責他。
“是，孩兒錯了，孩兒不敢沒有母親的允許就進去的……”
“哼！”陶婉冷笑一聲，“是不是你三哥和四妹妹挑唆的你、故意引誘你進去？”
澤兒沒有說話，因為事實的確如此，可他不能讓旁人來背鍋，他也害怕自己一旦承認，母親就再也不讓自己和他們玩了。
陶婉無奈，又將淩厲的目光移向平日裡侍奉在孩子身側的宮人。隻見其中一個太監連忙附和推脫道，
“是啊娘娘！就是被三皇子和元熹公主所挑唆的！從前散學回承平宮，幾乎從不經過福陽宮……可就是元熹公主先提的路線，之後便越走越頻繁，每每路過福陽宮，公主和三皇子還拉著咱們四皇子想要進去一探究竟，都被咱們奴才給攔住了，當然也是四皇子氣性好，孝順您……”
陶婉聽罷，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無奈閉上眼，一手疲倦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手招呼澤兒過來。
澤兒忐忑不安地走上前，不知道一向和藹的母親為什麼會突然大發雷霆，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裡。那些準備的想讓母親與沈娘娘重修舊好的話語，此刻也都被咽在了肚子裡。
“母親，我錯了……”
“你哪裡錯了？”陶婉閉著眼問道。
“我……我不敢不聽母親的話，擅自跑到福陽宮……更不應該與沈娘娘說話。”
聽到沈熙宜，陶婉忽得睜開了雙眼，一瞬間的恍惚後，心不在焉地問道，“那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啊？”
“沈娘娘說，她在我小時候見過我，還認識母親，和母親曾經是摯友……”澤兒見母親神色如此，便知她平息了怒氣，於是大著膽子問道，“母親，為什麼沈娘娘說你們曾經是摯友，可現在卻不是了呢？沈娘娘看起來那麼善良，可是她為什麼一直會被軟禁在福陽宮？是不是她犯了錯？還是被冤枉的？”
陶婉通過孩子那真摯的神情，便已然明白他對沈熙宜上了心，如今若強行阻斷，怕是不成的了，隻好想過法子，既能讓澤兒望而卻步，又能使沈熙宜乖乖閉嘴。
“好孩子，來，快到母親身邊坐下。”
陶婉將澤兒牽過來坐下，又恢複了以往的慈愛，仿佛先前的震怒不曾發生。
“澤兒，母親現在就告訴你原因。”她解釋道，“母親確實與她曾是好友，但她唯利是圖，在母親懷你的時候，多次想要於你，是母親千辛萬苦才護你出生。後來她的罪行被發現，你父皇為了宮中安危，才將她囚禁起來，不許她再禍害我們母子。她如今對你好，隻不過是想利用咱們澤兒的善良罷了。一旦騙取了你的信任，她就會故技重施，傷害我們母子。”
澤兒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真的嗎？”
陶婉輕輕點點頭，摸著孩子的小臉，“正是呢。就是因為如此，母親才不允許你去見她，隻是怕她對你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罷了……也是母親不好，剛剛對你太凶了，沒有顧忌到你的感受，可，可母親也隻是想要保護你罷了……澤兒就原諒母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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