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奶奶口中得到消息之時,姬旦心中便咯噔跳了一下。
在晚宴之上,故意裝作不甚上心的他,在出了膳廳的一瞬間,眉飛色舞的整張臉瞬間垮了下去。
那些聽完蛋生少年除魔衛道故事的丫鬟們好似著魔一般,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在公子藥浴之時,從肚子裡邊掏出一個蕩氣回腸扣人心弦的故事出來。
可今天見他興致缺缺,眉宇之間似有解不開的憂慮疑惑。
一個個心思玲瓏剔透,知道自己該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的小丫頭們,該換水的換水,該加藥的加藥,全無先前聒噪跳脫,待默不作聲的公子換洗完畢,便識趣的紛紛告退。
人心反複無常,更遑論天氣變化多端?
先前還帶著些許肅殺涼意的秋風,一轉臉卻有些來年十地九處旱的“秋老虎”之意味。
日常的繁重訓練,本該在此時早已呼呼大睡的姬旦,卻因心中亂作一團,破天荒躺在床上,瞪大的兩顆眼睛直勾勾看著頭頂驅蚊避蟲的薄紗,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伸手下意識往寓意吉祥的童子抱鯉相的瓷枕底下摸去,可等回過神來之後,又自嘲一笑。
前世每當他心煩意亂之時,香煙總會靜靜陪在自己身邊,耐心的聆聽自己的聒噪不安與焦慮。
可現在是商朝,即便是想要抽到最早的旱煙,那也得等到明朝萬曆末年,由福建沿海一帶傳入才行。
要不找點樹葉子,再拿個竹筒子先湊合湊合?
算了。
怕是不出三天就得得肺癌。
避免開膛破肚帶來的痛苦,而發明了麻沸散的華佗,那也得等到東漢末年,從曹操手底下救回來才行。
平日裡被訓練到暈頭轉向,根本沒有剩餘精力去思考這些事情,結果一空閒下來,這毛病就顯露出來了。
姬旦開始有點懷念,自己躺在那隻要一轉身就會咯吱咯吱響的單人床上,小心翼翼蹭著隔壁的無線網絡,頭頂一瓶肥宅快樂水,嘴角叼著一根煙,拿著手機刷短視頻,看那滿屏搔首弄姿的小姐姐,展示自己傲人的小蠻腰和修長的大白腿。
啊,美妙的休閒時光。
“這都什麼跟什麼嘛!”
姬旦拍了拍自己臉頰,將心中那不切實際的幻想驅逐出去。
秋老虎特有的悶熱,帶動心中躁動不安的思緒,鼓噪起那越來越強烈的煙癮。
姬旦揉了揉鼻子,使勁吸了一下,感覺胸腔當中好似憋了一團氣,讓自己呼吸不暢,讓自己渾身酥軟難受。
兩腿夾著被子,在偌大的床上滾來滾去,隻感覺心中那股燥熱越發難以壓製。
索性一把掀開被子,正要起身去庭院當中透透氣。
卻聽此時,房門傳來吱呀一聲輕響。
姬旦悚然一驚,低聲喝道“誰!”
門外之人似也有所詫異,一開口卻是小荷的聲音“公子還沒睡下?”
“你來乾什麼?”姬旦放下心來,調侃一聲“現在可還沒到冬天,不需要你給我暖床!”
“平日裡這個時候,公子您都已經睡下了。”門外探出半張熟悉的麵容,朝內看了一眼,發現姬旦正坐在床沿。
拿出手中一把小巧的蒲扇補充一句“女婢就想來給公子扇扇風,這樣晚上睡得踏實,第二天訓練起來也有精神。”
聞言,姬旦心中一暖,心中焦躁之意消減幾分“彆在門口乾站著了,趕緊進來吧。”
於是,一男一女主仆二人,油燈之下相對無言,唯有徐徐涼風鋪麵而來。
按照姬旦以往的性子來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更何況還是主動找上門來的小荷?
不光要言語輕薄占儘口頭便宜,好幾次那雙極不老實的手,差點就順著小荷青絲滑入衣襟當中,檢查成長結果了。
隻不過此刻,心頭亂糟糟一片,卻絕無這方麵的意思。
姬旦深得老祖宗寵愛,寢宮當中怎會缺少那千金難買的解暑降溫的碎冰?
抬頭看了眼低眉順目的小荷,又拍了拍自己身邊床沿“扇累了吧,坐下歇會。”
“小荷不累!”
可話還未說完,就被姬旦不由分說一把拉到身邊,那張鵝蛋般圓潤的臉瞬間染上一層誘人胭脂。
“讓你坐,你就坐,跟我客氣什麼!”
半邊屁股坐在床沿之上,局促不安的小荷猶豫片刻,最後低聲問道“公子可是有什麼心事?”
姬旦張了張嘴,正欲將心中煩惱傾訴於身邊可人小荷,可又隨即作罷。
“沒事,就是想讓你陪我一會兒。”姬旦摸了摸自己愛不釋手的那三千青絲“我能有什麼煩心事兒啊。”
小荷沒有再做聲,隻是悄悄握住,又開始陷入沉思當中公子的小拇指。
無論小荷在怎麼心思聰慧,終是太過年少,涉世未深猶如一張白紙。
像她這般年紀,楊柳飄飄草長鶯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