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秋時節,可那幾隻燥熱難耐的秋老虎剛剛走罷,溫度便直線下降。
嗖嗖而過的冷風,仿佛帶著裹緊衣衫的行人,直接掠過了這本該天高氣爽瓜果飄香的秋天,轉而一個大步,直接邁向那凍殺萬物的冬季。
天氣怪。
可是這冀州城內更怪。
冀州城境內鹽鐵礦藏極為豐富,而守城王侯蘇護憑借其性如烈火,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的特點,秉公辦事親屬無彆,在統帥致理方麵極有建樹口碑。
在上一任北伯侯崇侯英雄在位期間,曾對蘇護多次大加讚譽,號召麾下其餘小諸侯紛紛效仿此人執政之道。
之後,崇侯英雄歸天而去,其子崇侯虎繼任,因其眾所周知的原因,新任北伯侯躺在祖輩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豐厚家底之上大肆揮霍,最後落得“大扒皮”的美譽。
而在蘇護治理下的冀州卻不斷高歌猛進,城池運轉井井有條,轄境之內百姓安居樂業。
曾有人推測,本排在全域之內第二位的州城,要不了十年光景,便可直追北橫幽州都城的首善之地涼州,甚至一鼓作氣超越後者,也不是全無可能。
而就是這樣一座富碩繁華的冀州,現在卻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城內巡防嚴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弄得是那烏煙瘴氣人人自危。
冀州城內茶攤之前,本就在此緊張氛圍之下變得門可羅雀的生意,因天氣的驟然變冷,而愈發冷清起來。
這茶館生意越發不景氣,就彆提平日裡還要仰仗客人流水,說上幾段評書掙幾枚散錢的年邁說書人,這日子苦楚喲!
就在今天,這位身著一襲淡青色長衫,衣擺之上墜著幾個補丁的說書人按照慣例,坐在那鎮桌之前,在涼棚之下輕拍驚堂木,清了清嗓子說著一段耳熟能詳的“涿鹿之戰”。
話說那上古時期,人族炎黃二帝與九黎蚩尤戰於涿鹿之野。
那九黎蚩尤生的是青麵獠牙虎背熊腰,眼如宮燈般血紅,齒如鵝卵般雪白,五指拃開似蒲扇一般大小,仰天長嘯似猛虎一般暴虐,再加上那銅頭鐵臂如是金鐵鑄造一般的八十一位兄弟,手持神兵魔刃,驅趕睚眥檮杌呼風喚雨,攪亂日月星辰天地反複。
再說這炎黃二帝,身形修長俊朗星馳,棱角分明麵如冠玉,駕墨玉麒麟所拉司南輦,須臾之間上天入地躍山渡海無所不至,前有嗜火而啖的旱魃浴火而行赤地千裡,後有惡來飛廉排兵布陣雄師浩蕩,左右龍鳳齊鳴並駕直上,更兼風伯雨師連手驅雲趕霧造化清明。
“王師會麵,雙方交戰一觸即發。”說到這裡,年邁說書人左手攤開手掌,右手手背輕拍其上“可就在此時······”
故事至此,戛然而止。
“欲知後事如何。“說書人掏出一方木匣“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老朽再次謝過諸位看官!”
可街道之上那本就稀稀拉拉的行人,無一位逗留。
說書人長歎一口氣,正要將空空如也的木匣重新收回之時,卻聽那涼棚之下有一道聲音傳來“可就在此時,怎麼了?”
居然還有看客!
說書人見來了生意,從桌底取出一盞茶碗,兩手顫顫又摸向桌角茶壺,手指一不小心就要打翻之時,卻被那先前問話之人一把接住“後續呢!”
“這世道不太平,本以為這茶攤無人。”目盲說書人道了一聲謝,二指將茶碗往前推上幾分,抬起頭來露出一雙渾白的眼珠“老朽便隨口說上一段,不料卻被客人聽去,貽笑大方慚愧慚愧呐!”
此人竟還患有眼疾,是個瞎子!
難怪之前會打翻茶壺。
接過茶壺的那人,先是給目盲說書人倒了碗茶水,然後又給自己添了一碗,尋了個板凳在鎮桌之前坐下“快說後續啊!”
“聽客官口音不像是冀州人氏,倒像是從上天玄州那邊來的。”目盲說書人輕抿一口,卻並未回答此人的提問,而是自顧自的說道“不得不說,客官您沒能趕得上一個好時候呐!”
隻見與這目盲說書人麵麵相坐之人,一襲灰色長衫風塵仆仆,再搭配上那副俊朗的皮囊倒是極為出彩,可惜眉宇之間總給人一種賊眉鼠眼流裡流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