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棉絮在空中飛舞中,一搖,一擺,看起來無比輕柔。
仰麵躺在草叢之上,鼻尖之上傳來了鮮草的芬芳氣息,沒有的蟬蟲的大地低鳴著,宛如一道悠揚的曲調,縱然是在這個臨時構建出的世界,依舊帶著幾分天然的美感。
路遙凝視著天空,那雙原本堅定不已的眼眸卻顯得有些迷茫,腦中的思維幾欲揪成一團,卻始終無法找到‘出路’。
呼啦。
他立起上半身,看向一邊緊閉雙眼的許印,對方依舊無言的坐在那裡,既沒有驅趕他,也沒有理會他,除非他主動前去搭話,那時對方才會發動進攻。
而他在嘗試過幾次後,就確認了這一點,但也隻有這裡可以,其他兩人雖不至於主動理會他,但他一旦在那兩處待的時間太長,就會莫名奇怪的死去。
“思考結束了嗎?”
耳邊忽地傳來聲音,他驀然抬頭,許印一臉和煦的看著這邊,他不由心中驚訝,對方竟然主動與自己對話。
“不,並沒有。”他搖搖頭,“我依舊想不到問題的答案”
路遙皺著眉頭,表情變得嚴肅。
“答案啊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要的事。”許印念著這個詞彙,而後笑了起來,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麵前接連晃動著。
那根手指搖晃的模樣頓時映在路遙的眼眸之中,他不由凝視起那根手指,臉上原本的靈動表情變得越發呆滯,漸漸的,他的身體上滿是灰色。
“在這裡,哪怕是‘思考’這種行為也是一種‘損耗’的行為,與其去窮究所謂的正解法,不如放下那一切,用你自己的拳頭打出新的通路。”
許印的手指緩緩落下,那悠然的聲音驀然變大,在心靈之中炸響。
“所以,去戰鬥吧。”
啪嗒,塊狀的身體堆成一團,然後被湧動的大地所‘覆蓋’,青草越發的鮮嫩。
路遙打了個哆嗦,從恍惚中醒來,他觀察四方,熟悉的冰雪天氣提醒著他這裡是哪一關,他頓時看向那位氣質高潔的女性。
對方瞥了他一眼,隨後繼續凝視那不斷落下的冰球,神情顯得很是專注。
他深吸一口氣,保持專注的他這一次卻感受到了異樣,這裡的寒流一進入身體之中,就開始橫衝直撞的狂飆著。
暴躁而狂烈,它們迫切的想要回到外界,因而十分凶猛。
路遙無視那從身體各處傳來的痛苦,心中若有所思,大概這些家夥就是自己死亡的凶手之一吧。
他努力的繃直身體,用自己記憶中的一些禮儀,儘可以的展現出自己的‘友善’,這麼多次,他也隱約察覺到了,對方似乎不太喜歡那些缺乏禮儀的家夥。
“還請指教。”
他聲音平和,姿態自若,像一位翩翩君子一樣發出禮貌的請求。
‘諾倫’眸光一閃,首次正麵看向這邊,眼中的寒氣也微微減弱,她輕輕點頭,雙手緩緩抬起,兩側的五根手指齊齊向上一彎,頓時脫離了原本的位置。
在寒冷的天空上頓時出現十道冰偶,她們皆虎視眈眈的看著這邊,臉上帶著不善之色。
女子手掌微曲,十根再度生出,她看向遠處滾落的冰球,口中輕聲自語道。
“勉勉強強,就這樣吧,我也告一段落了。”
十道冰偶殺來,路遙振作精神,右手抄起白色小劍,左手在空中一並,一縷透明的光束在手中彙聚而來,被他一把抓住。
那是一道形似尖錐般的透明之刃,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堅硬’感。
鐺鐺咣咣。
他與十偶頓時戰在了一起。
“原本,我並不像多說,可,既然其他兩人都對你有了一定提點,那麼我也就略微說一些吧。”
女子冷淡的聲音繼續傳來,他不得不分出部分心神去聆聽對方的話語,自然也因此遭逢了數次險情,但若是短時間的話,他可以應付的住!
“貝克對你講了這一境界的根由,許印則說出你要如何去做,那我就簡單說說我們三者的存在意義吧。”
轟隆隆,莫名的,在那冰雪的上空響起了一道道轟鳴之聲,那是仿佛是在警告般的話語,女子不以為意,連看都懶得看,繼續述說道。
“我們三人本質上並非真實,隻是本體留在這片宇宙的一些烙印,被牽引了一縷氣息而來,以我們三人原本的崇高位格來阻擋你前進的腳步。”
“原本的話,你一邁入這裡,就會陷入無窮無儘的戰鬥,被你選中的那些‘傀儡’是不知疲倦的攻擊著你,你隻能選擇應戰,死亡,再應戰。”
“這個過程不斷的循環往複,直到你舍棄外物,舍棄自我,最後凝結出唯一重視之念,否則,你就隻能一直戰鬥下去。”
“既是磨損,也是磨礪,縱然失敗也會重來,縱然絕望也會重來,直到你自身的魂質消亡”女子看著這邊,眼眸顯得很是平靜。
“然後繼續生出全新的你,繼續戰鬥,直到最後出現足以承載道路的界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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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隆,更加劇烈的響聲傳來,紅色,紫色,藍色,黃色,青色的驚雷不斷落下,擊打著山頂積雪不斷落下。
數以萬計的冰球在山巔一滾,繼而高躍而起,將其全部打碎。
叮叮叮叮叮,麵前是連綿的攻擊,冰偶們的攻勢越發劇烈,路遙咬牙硬挺著,同時努力傾聽著對方的話語。
“我們三人之所以一直待在原地,也是在抵抗那份試圖控製我們的力量,而那份力量的本質,則是你的道路,隻有當你掌握住它,我們才能恢複自由,發揮更多的力量。”
“我似乎已經說過了,最後再提醒一句吧,擁有人性者,絕不甘於失去自我,而那便是你要接下來要走的路。”
冰雪越發的濃烈,寒氣積聚而起,將身體的各處儘數凍僵,就連耳旁所聽到的聲音也變得飄渺。
“許印代表力量,我代表心靈,至於貝克則是自我,擊破我們,獲得足夠的力量,然後,去實現你的承諾吧。”
眼前變得蒼白,耳旁也失去了聲音。
“——————————”
睜開眼皮,眼前再度出現山嶺般的巨人,許印看向這邊,表情顯得很是柔和。
“如何,現在你要做什麼呢?”
路遙沉默的站起,眼神堅毅的看著對方,手臂在空中一震,光束之刃與白色小劍再度出現在手上。
“戰鬥。”他語氣堅定的說道。
這一次沒有到那位身邊啊,他心中閃過一道想法,繼而被他壓下。
“你手中所握,乃是何物?”許印笑了笑,語氣變得深沉,他如同在言詠一般,那光芒閃爍的眼眸看向這邊。
“也許是風,也許是雨,也有可能是——”路遙沉聲道,“兵器。”
“劍道?”許印眉頭微挑。
“不,這不是劍道。”路遙搖頭,昂首挺胸的看向對方,“其名,這是劍,道。”
許印的麵色變得古怪,他上下打量著路遙,眼露稀奇之色。
“你真會取名。”他言不由衷的說道。
“多謝——”路遙低頭表示感激,身影在原地一閃,瞬間穿越中間的空間,手中的利刃對準了對方的脖頸,被許印隨手打飛。
“繼續。”他點點頭,又搖搖頭,眼前的碎末在空中飛舞著,對方已經前往了下個地點。
就這樣,在許印與那位魔女的兩處,路遙不斷的挑戰著,偶爾,也會到達最後那位的地點,隻是,不同於先前的友好態度,這一次,他剛一現身,就被殺死傳走。
他的心中頓時有了一個猜測。
這道攻擊很強,看著半空劃來的一道白痕,他判斷著,身體微彎,順勢繞過,再度發動了進攻,然後被打死。
如果是這裡的話,中間有一道狹小的縫隙,他毫不猶豫的穿身而過,避開了接踵而至的攻擊,順利的打破了十偶嚴密的圍剿,然後被刺死。
積累著經驗,也重複著死亡,那冰冷的觸感不斷磨礪著精神,將原本散亂的思緒凝成一團,身上那股含而不露的鋒芒也越發刺眼,在他的心中隱隱出現一道明光。
咚咚咚咚咚,巨大的身軀揮舞著拳頭,那徹骨的殺意將全身籠罩,那是哪怕觸到分毫,也會就此隕落的攻擊。
叮叮叮叮叮,宛如劍舞一樣,一擺,一橫,一晃,一震,神態怡然的走在攻擊範圍之內,所有迎來的攻擊全被擋下。
路遙眼神專注的看著對方不斷揮來的拳腳,心中卻無比的寧靜,他蕩開對方的拳腳,右拳上提,在對方的胸口處輕輕一震,後者頓時坐倒在地,發出轟鳴的聲音。
黎明般的橙黃光芒在對方身上亮起,許印開懷的大笑著,身軀之上一道道紋裂不斷產生,但他望向這邊的目光卻帶著滿滿的欣賞之意。
“我承認你了,小子,你是這個時代當之無愧的強者,自豪吧,這是我許印的承認。”
“多謝您的指教了。”路遙沉默片刻,身體微彎,對其表示感激,若沒有對方的諄諄教誨,恐怕自己現在還處於迷茫之中。
“那不算什麼,我本身也沒有多麼喜歡指教人,隻是你確實不錯”許印的話語一頓,他昂起頭看向那純淨的天空,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之意。
“要是那個人也能看見就好了,我們的聯邦絕不會止步於此,那麼,再——”
聲音一瞬間斷絕,路遙凝視著上空,表情卻有些默然。
嘩啦嘩啦,巨大的身軀化作碎石,地麵蠕動著,將其儘數覆蓋,鮮草更顯滴翠。
“那個最先對我出手的人,絕不是您。”他低語著,再度強調著。
腳尖微轉,身上閃過一道橙黃色的光芒,一步踏出,周圍已經冰天雪地,此刻這片冰雪之地看起來卻有些狼狽,絲絲綠意抽芽而出,幾乎已經占據了半數的空間。
“我來見您了,薩佩拉女士。”
眼眸發白的薩佩拉微微點頭,臉上卻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隻是那些時常出沒的冰偶卻沒有再度出現,這也代表著對方的某種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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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獲取了三分之一的認可,接下來,就是我這裡。”她的眼珠頓時變得閃耀,“連心靈也會為之凍結,隻有不斷的舍棄,才有一絲溫暖。”
“歡迎來到,朧界。”
世界頓時遠去,不,那冰冷的,直欲凍結心靈的陰寒頓時撲過來,欲要將他帶向那處絕地。
路遙則是合上了眼皮,在抽出嫩芽之地,席地而坐,意念則被牽引到遙遠的地方。
冷,冷,冷。
咯噔咯噔,身體無意識的蜷縮著,甚至能隱約聽到骨頭深處傳來的哀鳴之聲,那是恐懼著死亡的哭嚎,刺痛的雙眼看向身前。
呼,一道微弱的火苗在眼前燃燒著,隻是,在這片由冷寂組成的世界中,這道火苗卻顯得是那麼的脆弱。
不行,不能讓它熄滅,它的心中頓時出現了這個念頭,似乎對方一旦熄滅,自己就會出現不好的下場。
有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它四下張望著,然而,四處確實一片白茫茫的,目光所視之地,隻能看到的隻有
它低下頭,看著那毛絨編造的衣物,幾乎絲毫沒有猶豫的脫下,將其丟入眼前的火苗。
轟,火苗驟然變大,熊熊的燃燒著,它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迫不及待的貼近哪裡,打著赤膊的身體方才能夠感受到一絲溫暖。
這樣就夠了嗎?
似乎有某道聲音響起,它一怔,繼而明悟,沒錯,這還不夠,需要更多,更多,要將所以可以燃燒的東西丟進去,讓‘它’持續不斷的燃燒著。
那麼,假如那都不夠呢?
它苦惱著,是啊,如果那都不夠該怎麼辦。
那就趁著火勢凶猛跳進去吧,縱然‘它’終將熄滅,但那也與你無關了。
好提議,它興奮的站起來,便要趁著火勢,一股腦的衝進去,它一臉羨慕的看著前方的大火,那與‘它’一致的形象讓它無比興奮。
我來了!
‘它’點點頭,那麼,歡迎你的到來。
它迫不及待的撲了進去,隻是,臨了,它丟下了自己最珍重的東西,如果,今後還能有人到這裡的話,希望他可以珍惜這個。
不是嗎?我的‘主人’。
一隻手伸下去,將那道渾圓的金牌拿起,那上麵寫著‘第46屆學習會優勝——路遙’,他看著那上麵的字跡,然後一把將其丟入身前那熊熊燃燒的火堆之中。
“很可惜,那已經不是我最珍重的東西了。”路遙麵色淡漠的說道,而後,他昂起頭,看向那依舊冷冽的天空。
白色的小點在空中飛揚著,遠方的冰雪之山依舊如故,那些綠意被死死的壓在下方,之前所見的那幕就如同‘幻影’一般。
所謂,朧界,即是被蒙蔽的世界。
“所謂心靈,其實是很狹隘的地方,隻容得下一樣物件,要想在漫長的時間中保持著自己,那麼,就要認準那樣東西,並為此努力終生。”
天空之上傳來了薩佩拉那無比冷肅的聲音,哪怕隻是聆聽著,心中的熱火也會因此熄滅。
“所以,您選擇了削減,而我卻不這麼認為。”路遙的麵色依舊淡漠,就如同喪失了身為人類的情感一樣,隻是,他的話語依舊帶著一絲熱度。
“心靈,是可以拓寬的,縱然一開始無比狹隘,但總有一天,隻要持之以恒的話,那麼,它足以裝下整個世界。”
“那是你的道嗎?”薩佩拉無聲的出現在眼前,她凝視著這邊。
“是我想走的路,為此,我賭上了一切。”路遙嘴角一扯,那無比僵硬的微笑在臉上浮現,但他的眼眸卻在閃耀著光芒。
年老的,年輕的,男人,女人,少年,孩子,以及其他的人,無數的身影在他的眼眸深處一閃而過,那是無比聯邦之人的身影。
他注視著,隻是默默的注視著,而作為代價,他拋棄了自己曾珍重的一切,無論是朋友,還是親人,亦或是自己,那些東西全部被燒掉了。
因此,他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
他抬起眼,看向眼前這位被譽為魔女的存在,不同於自己,這些舊代的強者則是選擇了更為正統的道路。
舍己之外,皆為外道。
“異類之路。”薩佩拉神色幽深,無數種未來在她眼中展開,她繼而輕聲道。
“正是如此。”路遙微笑著,卻顯得無比冰冷,他正是最初的異類,背棄了種族,浡離了人性,隻是單純作為一個異類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