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雪蓋的侏羅山山腳,紅瓦白牆的伊韋爾城鑲嵌在納沙泰爾湖西岸。
百餘年前薩瓦公爵在這裡修建起第一座軍事要塞,經過一個世紀的發展,這裡雖然已經褪去了軍事要塞的色彩,但卻漸漸擴大,更加繁華。尤其是那雄偉的城樓和四座高聳的塔樓格外引人注目,在群山之中,這樣的建築著實不多。
不過走近以後的伊韋爾顯然沒有它外表那樣的光鮮。
去年山地聯邦整整乾旱了四個月,爾後秋天又遭受了蟲災,原本就不多的農作物被害蟲給啃噬一空。
山區土地大都貧瘠,半農半牧的山民們既收不到糧食,也養不活牛羊,去年初秋之際便開始有人因饑餓而死,剛剛過去的寒冬裡更是餓殍遍野。
山區裡的部落好歹還能靠山裡的野草野菜和野物充饑,那些沒有水源的平地可就慘了。
所以許多麵白肌瘦、枯瘦如柴的饑民就開始向湖畔富饒之地逃難,至少這裡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伊韋爾的城主叫曼努爾·馬汀內,得知勃艮第侯國威爾斯伯爵造訪,他早早地率領了城中的一眾官吏和紳士出城迎接。
耳聞曼努爾是伊韋爾城的商業行會首腦,但初見此人,並沒有商人的那幅肥頭大耳的形象,相反,此頗為年輕,估計不到三十歲,身材高大但卻清瘦,麵白無須,滿頭黑發。
曼努爾身著天鵝絨長袍、腰間一條鑲嵌寶石的白色皮帶,在四月的高山裡這身妝扮足夠清涼。
曼努爾身旁的一眾士紳們可就符合亞特對城市行會首腦們的印象了,個個大腹便便,身著昂貴的衣物,腰纏珠光寶氣的各色腰帶,指頭上戴著明晃晃的戒指,這些打扮與城門四周目光呆滯、枯瘦如柴的難民形成鮮明對比。
不過吸引亞特的並非這些士紳,而是他們身後的那些身披黑色環甲、手持戰戟長矛的山地軍隊。
山民悍勇,古來有之。
但站在伊韋爾城門的那些士兵身上並非僅僅是悍勇,亞特在這些人眼中看到了死氣,一種無畏死亡的氣息,這種東西可不是一身精良鎧甲能帶來的。
“尊貴的客人,您似乎對這些士兵很感興趣。”曼努爾發覺亞特眼睛始終盯著身後的那些士兵。
亞特回過神,覺得有些失禮,“抱歉,曼努爾大人,我是靠戰爭起家的,對勇士有格外的興趣。”
“伯爵大人,您叫我曼努爾好了,我可不是什麼領主大人。”曼努爾是城主,但在山地自治城的確沒有領主大人這個概念。
“這些是我從東邊買來的鐵衛,他們都是百戰勇士,替我守護家園。您知道,這兩年世道險惡,我不得不多加防範。”
“這樣的鐵衛在山地邦聯很多嗎?”
“不算多,不過也不少,他們大都是深山裡的部落民,很多人都是自幼參軍,隻有在軍隊裡他們才能吃上飽食。”
“好了,請伯爵大人移步城內,我已經為貴客們準備了宴會。”曼努爾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亞特身後的駝隊,相比亞特這個大貴族,他更在意那些馱馬背上的貨物。
進入城市,來到了位於城中曼努爾的宅邸,拋卻遍布城市角落的饑民,這裡的確足夠奢華。
條石城堡被砂漿之後刷上白灰,紅色的磚瓦在驕陽的照射下泛著光芒,穿過層層護衛把守的大門,庭院裡亭台樓閣、噴泉雕像一應俱全,穿著灰白色細亞麻布的仆人穿梭其間。
一派奢華。
置身其中,你很難想像宅邸外外麵每天都有成群的平民因饑寒而死。
“萬惡的寡頭。”亞特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一句。
伊韋爾的熱情遠遠超過了亞特的想像。
亞特實在不知道短短的一兩天曼努爾是如何準備了如此豐盛的美食,亞特見過的和沒見過的,聽過的和沒聽過的食物,通通都出現在一伊韋爾城主家的宴會廳裡。
盛大的宴會當然少不了歌舞升平,遊吟詩人、舞女、雜耍藝人、魔術師輪番上陣,曼努爾甚至親自上場與舞女們一同跳舞,宴會氛圍一次次推向高潮
亞特並不喜歡這樣的宴會,事實上整個威爾斯省都沒有這樣的傳統和喜好。
宴會過後,亞特回到了給他專門準備的宅邸中休息,他對這個外表清朗的年輕城主有了一絲失望,如此奢靡的生活與苦寒的高山格格不入。
不過,亞特或許看走了眼。
次日清晨,剛剛在羅恩侍候下完成洗漱便接到了護衛的稟報,曼努爾親自來請安拜訪。
剛剛坐定,還未及寒暄,曼努爾便起身朝亞特深鞠一躬。
亞特不明就以。
“尊貴的客人,我想昨天的晚宴或許並未達到它還有的目的,您好像並沒有我預想的那樣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