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歲守了一夜,正月初一,整座雒陽城依然處於歡騰喜慶之中。
隻不過此時原本在新年大殿上的並不是太常種拂,而是太常丞林梓。這大漢皇宮內的眾多大漢臣子隻有他一人知道,當今天子和太常種拂雙雙去了太學。
太學和三雍宮都不在雒陽城中,而是在雒陽城東南外,距離開陽門六裡。
還不到申時,孫原便已出現在太學之前,太學之大,能同時容納三萬太學生住宿、求學、讀書,比鄰大漢藏書之所在“蘭台”,孫原若非一路乘車,抵達此處恐怕需要幾個時辰。他雖然是乘著劉和臨走前留給他的六駕馬車,乃是二千石方才能乘坐的車駕,卻還是被太學衛士攔下了。
“太學所在,雖二千石不能隨意入內。”
衛士身姿挺拔,極其訓練有素,車夫盯了這衛士一會兒,咧嘴一笑,回頭衝車裡道“公子,敢問現下如何?”
孫原托著額頭,思緒萬千。
從他進入帝都那一刻起,整座帝都仿佛都圍繞他運轉起來了。
先是劉虞回朝、再是遇見趙空,複道上可怕的血案,天子讓王越轉告的那句話“要殺你的人,朕已經替你殺了。”
他猛然坐了起來——難道戮餮殺手盟是天子的人?複道上的血案根本就是天子一手所為?
可能嗎?
這是為什麼?他目光呆滯,盯著車窗,思緒百轉。
想不通透,確實想不通透。他苦笑兩聲,帝都的水太深,深到他根本不能看清楚。
“陛下……你到底想做什麼?”
紫衣公子托著額頭,猶在深思,猛然見車門開了,他一抬頭,卻是車夫伸頭進來“怎麼了?”
車夫咧嘴一笑“還以為公子睡著了,叫了幾聲公子都沒答應。”
“是麼,大概有些失神了。”孫原直了直背,反問“可是被太學衛士攔下了?”
車夫點頭“正是。”
孫原苦笑一聲,心道陛下啊陛下,你果真是會折騰人。他下了車,徑直走到那衛士麵前,舉起腰畔的官印,道“請轉告太學祭酒馬公,魏郡太守孫原奉天子詔令,在太學等候陛下駕臨。”
“陛下?”那衛士望了一眼那枚官印,他亦不傻,這馬車便是二千石的待遇,隻不過太學平時的確不對官員開放,如今又是天子的詔令,他上下一打量孫原,想來不會有二千石的官員拿天子詔令開玩笑,當即便入內稟告去了。
太學占地廣大,乃是天下至高學府,門前四十六塊巨大的石碑一字排開,令人望而生畏。
“這便是《熹平石經》。”
孫原隔著車窗,望著這一片石碑,心中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大漢立國三百餘年,自孝武帝時“獨尊儒術”起,便有“今文經”“古文經”之爭,乃是儒學經典的文字版本之爭。秦末典籍散佚,一些儒生將古籍藏起,至大漢立國方才獻出,這些古籍皆是先秦文字所寫,故被成為“古文經”;漢初則有年長儒生將古籍默背出來,以漢代通行的隸書文字寫出,故被稱為“今文經”。而治兩種文字經學的學說便是“今文經學”與“古文經學”,學術大成者便被喻為“今文經學家”及“古文經學家”。
自孝武皇帝至今三百年,兩派經學便爭鬥了三百年,直至當今天子,方才想了一個辦法,正定儒經文字,便是這《熹平石經》。
自熹平四年起,至光和六年,耗時八年,由當今太尉楊賜、鴻儒韓說、議郎蔡邕三位領銜,十三太學博士輔助,定《魯詩》《尚書》《周易》《春秋》《公羊傳》《儀禮》《論語》七部儒經文字,並由蔡邕親自手書,以隸書撰寫於石碑之上,此後成為天下儒家經學之定本。
三百年之爭,於當今天子手中一決,可謂曠古爍今。
他突然想到了那清涼殿中的孤獨皇者——清瘦、睿智、一雙透著神采的眸子。
這便是當今天子的氣度麼?
他目光閃爍,成為這樣的人的棋子,是耶?非耶?
“公子、公子。”
車夫的聲音再次傳來,沉思的紫衣公子抬頭反問“他們來了麼?”
隨著衛士入內稟告,一隊浩浩蕩蕩的諸生便如潮水一般從諸生苑中擁了出來。
孫原暗暗叫苦,太學自光武帝重建,至今一直在擴建,至孝順皇帝朝已有一千八百五十室,人數最多時已達三萬之眾。此時雖經過兩次黨錮,大部分儒生被禁錮在家,如今在太學的名士儒生人數仍不下一萬之數。
此時衝出太學大殿的人數一眼望去,沒有五千也有二三千之眾,這些學生留在太學,無非為謀個出身,便是有那好經學的學生,也逃不脫家法師法的套路。
所謂經學,便是對儒家經典作注解以利於理解的學問。秦始皇焚書坑儒之後,有位汝南伏生憑借記憶默寫出了《尚書》,並撰寫一部《尚書大傳》,以示後人他對《尚書》的理解。到了大漢開國,丞相蕭何收錄天下群書,儒學經典便又為之興盛。孝武皇帝時期,一代鴻儒董仲舒更是橫空出世,定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局麵,他本以治《春秋》聞名,故後來有“春秋決獄”之說。此後大漢三百年皆以儒經治國,儒生以習經為業,儒經注解疏說便更為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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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起初教授經學的人便不多,往往有成百上千人習一人之學,遂產生了“師法”“家法”之說。門生子弟需遵從長輩或老師的學問,不得更改,所以頗有些固執腐朽的問題。光武皇帝自己便是儒生,又以門閥世家為助力立國,這家法之症尤為嚴重。不過經學三百年來,倒有不少真正的大儒鴻儒見到了問題所在,便默許門生弟子可以學習多家學說,雖然解不了根本問題,倒也靈活了許多。
隻不過孫原這時要鬱悶了許多,他對太學了解不多,隻知道太學中設有十三博士,眼前這太學諸生幾乎都是這十三位博士的弟子,說錯了話恐怕是要得罪不少人了。
“陛下當真是給我出了道難題啊……”
眼看著對麵領頭的一位先生,頭戴兩梁進賢冠,衣深衣袍服,必然是太學祭酒馬日磾親自到了。馬日磾是關中馬家的家主,祖上便是開國名將馬援,馬日磾的父親便是一代名儒馬融,門生弟子無數,是與關中楊家並駕齊驅的門閥世家。馬日磾身為太學祭酒,雖然秩俸六百石,卻因地位特殊,能享兩千石的禮儀。孫原雖是實打實的兩千石太守,也說不得要和馬日磾互相行禮了。
“新任魏郡太守孫原,見過祭酒。”
孫原年輕,自然要先行行禮,今日又是奉旨而來,自然做足了禮數。
馬日磾看看眼前這個少年,嘴角微微泛起一絲笑意,心道“這便是陛下看中的人物,年紀未免太小了些。”
不過孫原禮數已到,他身為太學祭酒自然不能失禮,同樣一禮深深拜了下去。
馬日磾何等身份,在太學中除了幾位天下所重的博士便是最尊貴的人物,如今與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互相見禮,登時如大石投湖驚起千萬波瀾。
“這人是誰,居然讓祭酒給他行禮?”
“就是,看著年紀比我們都小上幾歲,居然這般隆重,難道是哪裡冒出來的皇親國戚?”
數千之眾,一片熙攘,卻也有幾個字語鏗鏘的傳到孫原耳中。他抬頭看了看四處或鄙視、或羨慕、或怒視的目光,自己理了理衣袖,便安然受了這一禮。
如此作為自然更是炸開了鍋,甚至有學生伸出手來指著孫原破口大罵,雖然不是什麼臟話,但也頗讓人覺得難受。不過也自然有人能看出孫原和馬日磾互相行禮,是兩千石大吏的規矩,自然不敢插話,規規矩矩站著,等著那些強出風頭的被祭酒責備。
馬日磾沒有理會那些七嘴八舌的學生,倒是上下打量起孫原來,委實看不出這少年與太學諸生有什麼差彆,除了年紀實在是太小了點。
“難怪他們不滿,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他們尚未取字。”
馬日磾看不出什麼,卻一直帶著笑容“你已是兩千石的朝廷柱石,而他們進了太學還未取一個四百石的議郎,你可知這天壤之彆,能引出無數的嫉妒怨恨?”
冷不防馬日磾打了機鋒,孫原頗有些猝不及防,不過聽馬日磾口中皆是“你”稱呼,全無官場規矩,也不知是他不喜歡這些俗禮還是受了天子指派要和自己拉扯關係,便笑了笑道“這些眼光早已見多了,若是區區這等都過不了,豈敢任一方太守。”
“不錯。”馬日磾點頭,卻看不出他臉上到底是讚許還是諷刺。
“隨我來吧。”
馬日磾伸手示意,身後浩蕩的的太學生立刻分開,亮出一條寬敞的通道,馬日磾便攜了孫原的手,兩人並肩而入太學。
孫原眉頭大皺,他倒是一貫懶得理這些俗禮,身邊又是心然、林紫夜兩位絕代美人,沒少做些光天化日拉手的事情,唯獨此時攜手的卻是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身後便覺得陣陣發涼,便道“祭酒如此示好,倒讓原一時難以適應了……”
“有什麼不好適應的?”
話音未落便被馬日磾搶了話頭,孫原頗有些窘迫,便聽馬日磾道“陛下這兩個月來頗有些不同了,處理政務竟有些勤快。然後便拜了兩位新太守一位都尉,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少年。這消息一出,滿朝大臣都覺得,陛下這是要力圖大治了。”
孫原哭笑不得“所以這兩道任命才如此輕易是麼?”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天子如此輕而易舉地拿到了兩道太守任命,原因竟是如此。
“不然如何?”馬日磾看了他一眼,頗讓孫原有些想翻個白眼回去的衝動,“兩千石,一次三位,南北重郡,你真當隨便便能撿到?”
“祭酒說笑了。”孫原也不知道臉上是否掛著笑容,就算掛著,此時也該是僵硬地不成樣子了。
“本以為是個紈絝子弟,不過……”馬日磾又看了他一眼,意猶未儘“今日看看,還有幾分火候。”
“那原今日此來……”
“不必多說。”馬日磾揮了揮另外一隻手,“陛下交代了,要給你幾個能乾的掾屬,我給你擬了個單子,列了二三十個人,你自己挑就是了。”
“想不到陛下竟然提前打了招呼……”孫原臉上無恙,心裡卻是苦笑這位陛下,昨日還說好的相會於太學,今日便失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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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足見陛下對你的看重。”馬日磾第三次看了他一眼,又道“你可知,大漢立國四百年來,頭一次有太守屬官皆出於太學的待遇?”
孫原苦笑著搖了搖頭“禍福相倚,這福氣隻怕消受不起。”
“所以,今日我與你並肩入太學。”
站在大堂之前,馬日磾轉身傲視諸生,聲音裡透著一股淡淡的堅定
“你若善任,魏郡大治,則為國之棟梁,他日名垂千古,馬日磾不負太學祭酒,不負天子信任。”
“你若不善,太學名衰,則為國之病痛,他日遺臭萬年,馬日磾愧對太學諸生,愧對天子聖恩。”
“一切皆在你。”
孫原看著身前這位長者,正身、秉手,長袖垂地,一拜到底
“原必不負所托。”
射援,字文雄,司隸扶風人,年二十二。北地諸謝的同宗,因為先祖謝服為將出征,天子嫌棄他名字不好,特地下詔改為射氏。因為被時任北地太守的皇甫嵩看中,便許配了皇甫大人的女兒皇甫夢筱,入太學奉博士鄭玄為師。
華歆,字子魚,平原高唐人,年二十七【注1】。二十三歲時為先太尉陳球的弟子,被譽為少年得誌的神童,與博士盧植、鄭玄有同門之誼,皆曾入一代鴻儒馬融門下。
臧洪,字子源,廣陵射陽人,年二十五,其父為前護匈奴中郎將臧旻,七年前臧旻征鮮卑大敗,下獄,因任吳郡太守、中山太守時軍功政績斐然,特許臧洪入太學,師從博士盧植。
桓範,字元則,譙郡龍亢人,年十八。祖上為孝光武帝朝太子太傅桓榮;桓榮之子桓鬱為孝和皇帝朝太常;桓鬱第三子桓焉為孝順皇帝朝太尉,同時也是當今太尉楊賜的老師;桓焉的次子桓順是孝桓皇帝朝的侍禦史;桓順之子桓典便是當今赫赫有名的“驄馬禦史”,曾是他姑姑便是太尉楊賜的夫人;自桓榮至桓典,五代皆為帝師;而桓範,便是桓典唯一的兒子。
趙儉,字公勉,蜀郡成都人,年二十。曾祖父是曆任孝安、孝順、孝衝、孝質、孝桓五朝的名臣趙戒,祖父是孝桓皇帝朝的太尉趙典,父親是現任汝南太守趙謙,叔父是現任京兆尹丞趙溫。一門清廉,學問、品行皆是上品。
“我給了你二十個人,你卻隻挑了五個,當真出乎本官的預料了。”
馬日磾看著手中絹布上被圈起的五個名字,捋冉而笑。
這個少年很會選人,這五位雖然除了華歆之外都是年方弱冠的少年,但或多或少都有朝中重臣撐腰,尤其是桓家。桓家雖然中立於朝中各勢力之外,但這千絲萬縷的關係足以讓桓家在這步步驚心的朝堂中安如磐石。
孫原一襲紫衣,單手負立,站在馬日磾的祭酒署前遠眺雪景,一言不發。
“你要了桓範。”
馬日磾走到他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隻怕驄馬禦史不會放人啊。”
孫原聽了,不禁笑了一笑,道“桓禦史若是不放人,自然有祭酒去當說客。”
“我看,你還是把這二十個人都帶去吧。”馬日磾將手上的絹布再度遞給他,“一個郡守有郡丞、長史各一,掾史二十五,你帶五個人隻怕是不夠用。”
“太學這些諸生將來都是大漢中堅。”孫原轉過頭來,卻沒有看他,而是看著絹布上的名字,道“我若是將這些人才儘數帶走,陛下豈不是無人可用了?”
“陛下倒是沒想到你會這麼說。”馬日磾很是吃驚,沒想到孫原居然會說出這兩句話來,倒讓他一時不知道怎麼接下去了,又想了片刻,方才接著道“朝廷裡還有一批議郎,倒是閒得自在,現在趁陛下還能給你一批人,去挑幾個?”
孫原側臉看了一眼馬日磾,老先生手托長冉,果然沒有把一眾朝廷命官放在眼裡,便道“議郎我可不敢用,都是將來要位列公卿的人物,現在去給我一介太守當屬官,豈不是大材小用了?”
更何況中間還夾著一個劉和,孫原可是萬萬不敢招惹的。
馬日磾站在孫原背後,聽了這話,不禁扯了扯嘴角,竟有些不屑之感,說道“你連華歆都要了,還有你孫太守不敢用的人?”
孫原笑道“他不一樣,華子魚正直清純,這樣的人,才氣聲望再高都無妨。何況,這份名單本是馬大人你所擬定,我不過憑喜好圈走幾個而已。”
馬日磾登時笑開了眉眼,心道“華子魚,你可不要怨我……”
片刻之後,這五位孫原所選定的太學生已齊聚馬日磾的太學祭酒署。
幾個人都長得不錯,尤其是射援,身高八尺,偉岸英俊,頗有一股英氣,長得也很是英俊。孫原身高也是八尺,不過與他相比便顯得瘦弱單薄許多了。其次便是趙儉,身高七尺五寸,容貌也絲毫不差,站在他們中間,孫原反而最不像是一位兩千石的官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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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郡太守孫原見過諸位。”孫原拱手作禮,微笑而視。
“見過太守大人。”
五人一同行禮,便是年紀最大的華歆也顯得不卑不亢。不過孫原年方十七,這歲數實在是太小,即便麵上顯露不出來,這五人心中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快。
華歆上前一步,拱手道“據說,太守大人此次是奉了陛下旨意,來太學招募掾屬的?”
孫原點點頭,看了一眼馬日磾,眼神裡似有若無地劃過一絲笑意,看得馬日磾頗不習慣,正納悶時,便聽得孫原說道“不錯。為此,馬大人還特地擬了一份名單,任我選用,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馬日磾心中登時“咯噔”一下,便眼見得五個人的眼神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孫原眼見這反應,臉上便再也止不住笑意,隨手將手上絹布遞給了華歆“子魚兄,你且看看?”
華歆微微挑著眉接過了絹布,細細看上麵的名單,臉上原本平靜的神色一變再變,最終,恭恭敬敬地將手中絹帛折好,躬身為禮“太守大人未及弱冠,竟能將朝中局勢看得如此清楚,華歆拜服。”
孫原笑了笑,並沒有伸手接過絹帛,而是衝馬日磾道“陛下和馬大人倒是會出考題,原但是差一點便中了計了。”
馬日磾登時麵有得色,衝華歆道“子魚,你倒看得通透。”
華歆是大儒馬融的弟子,博士盧植、鄭玄的師弟,這個資格當博士亦不為過,隻不過比起鄭玄、盧植,年歲小了許多。盧植年近五十,又是海內大儒,自然有資格,華歆年歲實在太小,故而無緣博士之位。
這般資格,自然不好屈尊做一個太守的掾屬,隻不過華歆是天子特地任命為魏郡郡丞的,故而馬日磾特地將他名字寫在名單第一。沒想到孫原一眼便圈了他的名字,實在是讓馬日磾頗為覺得這少年,與當今天子,當真好默契。
射援、趙儉、桓範等人互相看看,全然沒有理解華歆的意思。不過以華歆在太學的身份地位,如此動作,倒是令四位太學生大為驚奇,不得不頗為注意這位能令華歆另眼看待的十七歲少年了。
射援頗為老成,此刻竟然站了出來,衝孫原拱一拱手,道“太守大人厚看,援頗為感謝,隻是家兄有令,學業未成,不得外出為官,援實在不敢領命。”
“你的兄長?”馬日磾眉頭一挑,顯然頗有些不高興。孫原看在眼中,虛抬左手,示意馬日磾不必動氣,衝射援道“令兄可是黃門侍郎射堅?”
射援等人看到孫原的動作,眼神都是呆了一呆,那分明便是命令般的動作,馬日磾堂堂太學祭酒,竟然渾不在意,難道這十七歲的少年還是什麼尊貴無比的皇親國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