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如遭大赦,急忙起身將書卷遞過來“先生,多謝贈閱書籍,現完璧歸趙。”
那白衣青年“嗯”了一聲,身形如白鶴挺立,羽翼未張卻已深深具有那一身氣度豐采,接過書簡,淡淡道“《論衡》之作,是寧在會稽見過蔡邕先生時,從他那裡抄將來兩三卷,不過是前人作品,補充所學之不足,子曰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公達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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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豁然開朗,他本不想爭執,一盤僵局在管寧兩三句話中煙消雲散,拱手為禮,深感欽佩。
管寧看著滿座賓客,不禁一笑“今日倒是稀奇,高朋滿座了。”
轉頭看向孫原道“青羽,可願聽我撫一曲?”
年輕的紫衣公子沉默至今,唯有笑容未曾消退,頜首道“幼安撫琴,能安心定神,求之不得。”
眾人更是懵了,不過談了一席話,兩人竟然儘去客套,渾然如多年老友般的交情了。
“先生……”
王行咬了咬牙,拱手下拜道“先生,黃巾軍已經往這裡殺來了,還望早做打算啊。”
“嗯?”
管寧回過身來,第一次皺起了眉頭“距此還有多遠?”
“不知道。”王行搖了搖頭,苦笑道“青徐二州遍布太平道子弟,如今振臂一呼,天下皆反,也許不遠處的城池村落已是太平道黃巾軍所有。”
荀攸、邴原等人陡然想起不久前那浩蕩的恐怖人潮,直覺冷汗在背,即使火盆在側仍是無比森然。
“你不要久留。”管寧不假思索,囑咐他道“即刻去尋找方圓五十裡內的儒生,囑咐他們來聽雪樓結廬為家,暫避鋒芒。”
王行愣了一下“那尋常百姓呢?”
管寧道“太平道出於尋常百姓,張角不會自斷根基。”
王行點點頭,這才想起外麵已是兵荒馬亂,原本懷抱一顆還書守諾之心,方才鼓起勇氣跑著一趟,此刻讓他去聯係方圓五十裡內的儒生,少不得要撞上太平道中人,竟是勇氣全消,腳下如生了根,寸步也動彈不了。
管寧見他這副模樣,想了想,轉身奔露台琴匣去了,再轉身時,手中已多了一管白玉洞簫。
心然深通音律,一眼便瞧出那白玉洞簫乃是是一碩大白玉生生打磨而成,通體瑩潤剔透,可謂是舉世罕見的珍品。
“你執此物,但凡遇到太平道眾為難,便說是聽雪樓管幼安的使者,去見青州太平道首領,倘若是能見到……”他看了一眼王行,語氣一轉,意味深長,“你見了他,便把我交代的再說一遍就是了。”
王行目瞪口呆“先生……可是當真?”
看著管寧點頭,王行不禁頭大如鬥,他不知道管寧何來如此自信,縱然管寧是青州冠冕,如此托大實在是可怕,簡直就是拿他性命當賭注一般。
身邊王烈笑了笑,道“幼安不要嚇他了,還是我去一趟罷。”
管寧凝眉,沉默數息時間便道“如此,有勞彥方兄。”
若是之前尚不明白管寧的打算,此時王烈的言語便明顯了許多。以管寧之名聲與其和張角的交情,黃巾軍無人敢動聽雪樓。北海管幼安、王彥方之名名震青州,不是王行這等後生晚輩可以比擬的。至於荀攸,也是,嘴角微動,終是未曾說話,他知道王烈是陳寔弟子,乃是和荀爽同輩的人物,自己按輩分還當叫一聲“師叔祖”。
王烈隨性曠達,接過玉簫,按捺住欲行禮的諸人,衝孫原一頜首,便徑直開門去了。留下樓內眾人麵麵相覷。
心然望向孫原,微微皺眉“王先生便這樣去了?”
孫原不知如何解釋,隻得看著管寧,旁邊邴原看出孫原窘迫,衝心然解釋道“曾經鄉裡有盜牛者,主得之。盜請罪言‘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彥方知也。’彥方兄聽聞此事,便使人謝之,遺布一端。或問其故,彥方兄言曰“盜懼吾聞其過,是有恥惡之心。既懷恥惡,必能改善,故以此激之。’後有老父遺劍於路,行道一人見而守之,至暮,老父還,尋得劍,怪而問其姓名,便是先前盜牛者也。諸有爭訟曲直,便來尋彥方兄,或至塗而反,或望廬而還——彥方兄聲望於青州,可謂第一人。”他看了一眼管寧,又道“幼安雖是名聲在外,卻是素來孤僻,鄉間聲望自是不能同彥方兄相比。故而,此為上策。”
一時間,眾人連連點頭,王烈之名由此可見一般。自然,也能瞧出管寧在片刻之間便定計的敏銳思緒,便是郭嘉與荀攸亦是不得不欽佩。
北海朱虛,聽雪白樓,名不虛傳。
孫原望向管寧,笑問“先生還撫琴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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