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華市,兩架摩托在街道上馳騁追逐,就像在上演著草原上的猛獸角逐的戲碼,在都市中,拚了命地加速,不顧絲毫規則與秩序。
“該死,這會怎麼惹到那尊閻王了。”逃竄者暗自罵道,“這可是忘仙的地界,他怎麼敢……”
還不待逃竄者回神,追逐者的機車噴射出火焰加速,逆行穿梭在車流中,隻聽見引擎咆哮直接撞向逃竄者。
躲避不及,逃竄者怒罵了兩句,搞什麼飛機!哪有人往機場上裝矢量噴射口還敢開上路的。
逃竄者一陣傾斜,差點直接翻車,以剛才的威力要是再來兩次自己這車還不得直接散架。
正想著,追逐者再度加速,焰口將空氣燒得滾燙。
逃竄者毫不遲疑,一道靈力掃過自己的機車,如同一個精通身法頂尖忍者般漂移轉向逃離,須臾間拋出一枚手雷落地。
嘭!
極致的騎術,但再怎麼精妙的操作,想要做到無視物理法則般的動作都是匪夷所思。
腿骨斷了,身上有小麵積的燙傷,但那些被灼傷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
手雷炸裂卷起火浪,蘇赤染車身一躍衝破火浪。
沿路的車輛見狀紛紛避道,生怕慢一步就會被卷入這場紛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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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纓“炸彈已安裝完畢,已到達指定地點,隨時可以開始。”
金路遠“人群疏散完畢,已到達指定地點,隨時就位。”
天青淚“沈雎,你那邊怎麼樣了?”
沈雎接入公共頻道,“我和浮生也已經就位,隨時可以開始戰鬥。”
天青淚“好,現在就等忘仙那邊展開封鎖了。”
隨著申請的遞交,通過,在忘仙某處不對外公開的部門開始運轉,哪怕隻是最低功率。
一張黑色的鋸條生成,晦澀難懂的文字裡注明了坐標、範圍、用處之類的信息。
兩個再普通不過的員工從儀器裡扯過生成的單據,抱怨到最近的工作多到連假期都不批了卻還能給外人批「封條」。
兩人走進一個布置著地圖的房間,取出工具箱中的筆,把票據放在了指定的坐標。
與其說是筆,更像是手杖,在工作人員的手中釘下,貫穿了票據。
冥冥中有什麼東西隨著地圖下放,依照封條中寫入的程序展開,筆化作光消失,隻餘下逐漸燃燒的封條,在徹底燃燒乾淨前,執行著預設的程序。
【現實平衡裝置·萊昂傅科的陀螺儀】。
莫纓檢測著表盤,眼神欣喜若狂,迫不及待想要聽見爆炸的轟鳴。
金路遠打起精神,拔出長劍恰如高貴的騎士要將來敵斬滅。
倒是沈雎早就習慣了晝夜不眠的高強度工作顯得稀疏平常,笑死,堪比渡劫期的睡眠量不是和你鬨著玩的。
浮生抽出一支手槍,因為她和沈雎實力偏弱被分到同一個關口防守。
手槍是曜臨行前的贈禮,名為蒼白。白金的槍膛仿佛能噴出天火,槍身精美得如同一件藝術品。
禦靈境更適合使用熱武器,隻需注靈就可以發揮出遠超冷兵器的威力,可普通的槍可禁不起修行者的糟踐,光浮生手裡的這一把,造價的零頭就足以逼瘋一大批散修了。
在浮生的左眼中,空氣中的水正在源源不斷的彙集,又被萊昂傅科的陀螺儀的力量強行補足不至於破壞現實的靈氣平衡。
三處防守,兩處封鎖,十三處道路的篡改以及二十六個陷阱將這一片區域化作了翁城,無處可逃。
天青淚站在三十六樓的樓頂,喚出紮著結繩的精致法杖,低聲吟唱。
二十六個音階此起彼伏,三十二段祝詞念誦,從空氣中抽取出無比龐大的靈氣,整塊界域都彌漫起肉眼可見的藍色。
“龍施過道,雨漫乾坤。”
一縷狂風拂過,天空隨著天青淚的一句句吟唱逐漸陰沉。
“風起、雲聚、雷湧、雨落。”
“山雨欲來風滿樓,狂雷萬響諸惡伏。”
蟄伏的蟲群紛紛驚醒,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就要逃去,蟲鳴如潮水般翻騰。
天青淚深吸一口氣,卻如同在紛紜末世詠歎的歌姬。
“三萬裡銀漢傾下!
九千尺黃河斷流!”
黑沉沉的積雨雲,宛如有龍遊在天上,敕令雨水落下。
「龍行布雨咒」
在這之後的三小時二十四分鐘裡,幾人都無數次地反思,之前究竟為什麼會想要讓會長來降雨!
這哪是降雨啊,怕不是想一口氣直接把蟲子連同隊友一塊淹死了省事吧。
如果浮生有時間在忘仙的檔案裡翻翻天青淚的案底,大概就會明白這一切了。
兩年前天青淚的前男友腳踏兩條船,天青淚為了報複情敵一氣之下淹了人家所在的一座十八線小城,因為聲勢浩大,在當時還掀起來不小的風波,這個事件之後被人們稱為「蒼天落淚」,而天青淚也得了個雨瘋子的外號,畢竟一言不合就大水淹城誰不怕。
“降雨搞定,各位隊友們,開始努力乾活吧,我會在樓上為你們加油打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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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淚打著傘,另一隻手握著法杖背在身後,留下一個孤高的背影給隊員們。
孤高個鬼啊!她心裡現在一定在想我這高人負手式帥不帥。
·
“來了。”
經過片刻的錯愕,金路遠望著朝他湧來的黑壓壓一片,二十米的大道卻狹隘到無法通行,
吹響一聲口哨,金路遠縱身一躍,一匹白馬跨越空間,應召而來。
白馬高抬起前腿,應和著金路遠高舉長劍,發出一聲震懾的嘶鳴,蟲巢陡然一滯。
正直者當騎白馬。
王子自有千萬人隨。
自金路遠身後,浮現出一個個虛幻的人影,一座城牆拔地而起。
“今天不會有一隻蟲子越過王國的城牆。”
·
天青淚拿著望遠鏡吃著披薩。
“看來金路遠這邊是不用操心了,接下來是……”天青淚又將視線轉到莫纓這邊,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天!”
短短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莫纓都快要將那個路口改成軍事防線了。
在一個個小型的自律機器人的維持下,五柄機槍持續掃射,在密儀的加持下,物理法則的熱力學公式通過彈藥傾瀉在蟲潮之上。
而莫纓則架著一架改裝到麵目全非的炮台,裝載了各式各樣的槍炮,認得出來的、認不出來的,奇思妙想般組合在了一塊。
時不時有劣質的飛彈齊射,劃過毫無規律的軌跡,卻能剛好轟炸到蟲潮的腹地。
“哈哈哈哈哈哈!!!”
在莫纓放飛自我的笑聲中炮火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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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殺。
無論是為了扞衛正義,還是宣泄暴力,無可置疑的屠殺。
要殺多少才能停止,要刻下多少血淚才會滿足。
無聲地,有人流下了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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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長,出了點意外。”沈雎報告說“有一個小女孩和父母走散了,沒能撤離。”
“什麼?”天青淚吃了一半的披薩掉在地上,“你們先彆輕舉妄動,我馬上趕過去。”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
蟲群湧入狹窄的街道,沈雎的身形踏著樓房表麵在空中穿刺,飛刃穿梭在每一隻上前的犀角蟲之間,有細絲將飛刃串聯,沈雎揮舞著細絲,精準而高效地割下蟲子的大腦,飛刃在細絲的牽引下回到沈雎手中的扣環上,組成了一柄鏈劍,蟲屍落地。
“浮生擅自離隊了,然後失聯了。”
沈雎無力的一句卻如木錘敲下,敲醒了天青淚的不安。
緊接著這份不安蔓延,天青淚抬頭看著眼前蒙著雨幕的城區,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
不對,那些蟲群的行動太過規整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找浮生,沈雎你那邊多撐會。”
“我儘量。”沈雎取出一罐加強版的能量飲料,蒼白的臉色明顯的恢複了些,拔出腰帶上的扣環,八柄鎖劍扣在之間,隨著他的揮舞,飛刃滿天。
奇門兵器·飛羽刃。
·
陰暗的街道上,有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奔跑,一次又一次巧合地避開蟲群,但現在她的好運似乎用完了,幾隻犀角蟲發現了她並開始了追逐。
小女孩踩過水坑一個失足滑倒,回頭看向近在眼前的蟲子渾身戰栗,四肢僵直、然後發軟,恐懼超過緊張最終追上了她,無法再起身逃出一步。
“危險!”
浮生一腳踢在人臉大的蟲子身上,這十幾天的特訓和小時候常去臨街武館的耳濡目染讓她得以命中,仿佛每一根神經都被調動,修行者帶來的體質強化穩穩地施展在敵人身上,有甲殼碎裂的觸感和聲音,還有汁液濺射又被雨水衝散。
幾隻蟲子在雨中艱難地飛來,以求短暫的加速。
但是,無用。浮生將小女孩護在身後,抬起手中那支名為蒼白的手槍。
砰!砰!砰!
蟲屍落地,還在無意識地掙紮。
“呼~呼~”
浮生急喘著氣,不僅因為匆忙趕來,剛才算是超常發揮了。
“小妹妹,這裡很危險,跟姐姐走好不好。”
浮生儘量注意措辭,避免刺激到小女孩,尋常人被這麼一堆怪蟲團團圍住肯定早就崩潰了吧。
小女孩愣了愣,有點警惕地看向浮生,隨即又放鬆下來,乖巧地點了點頭,沒有浮生意料中的那種慌亂。
可憐的小女孩,一定是嚇懵了吧。
浮生蹲下身來扶起小女孩,溫柔地揉了揉小女孩的頭發,“要跟緊姐姐哦。”
浮生試著向會長他們彙報情況,但才發現通訊器早就失靈了。
呼~
浮生深吸了一口氣,看來隻能靠自己了,從剛才看來自己表現得還不錯,至少能應對少數蟲子的進攻,隻要繞開蟲群就沒關係了。
我記得地圖是……
浮生掃視路口,突然眼睛一陣生疼,左眼那汙濁的白瞳猛地一縮,視線裡的一切都染上的緋紅。
透過朦朧的迷霧,浮生看見了一個“人”影,他將臉埋到了雙手之間。
他近在眼前卻仿佛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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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察覺到了浮生的“窺探”,那“人”驟然回頭。
角質的皮膚透著幽藍色,人類的嘴上長著蟲的口器,在那開合、蠕動,明明心裡毛到發抖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移開視線。
“為什麼……”
“明明我們隻是想活著而已,光是活的就很累了,可為什麼……偌大的世界容不下我們。”
沒由來地,浮生感覺從那忽遠忽近的詭異類人身上傳來了強烈的情緒,直接向她的靈魂灌輸的情緒。
恨!
那是沉寂了千年萬年,同時也沉澱了千年萬年的血恨。
“我將複仇,向所有人類。”
自那三雙詭異眼瞳的一隻流下了猩紅的淚。
浮生一陣心悸,眼前的幻象消失。
剛才那些是?浮生疑惑著,她很難將那些東西歸為幻覺,那景象、那情感都太過真實,況且自己身上還有世界之淚這樣詭異的東西。
先不想這些,回頭再向老師彙報吧。
浮生再次去回想地圖,抬頭向之前那個“類人”的方向望去。
“沒記錯的話,蟲巢也在那個方向吧。”浮生無聲地想到,隱隱有些不安。
·
小巷內,浮生壓抑著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從垃圾箱後探出頭來,這邊算是來到了封鎖圈的邊緣。
小女孩在浮生探出了小小的腦袋,浮生見狀連忙把她摁了回去,比了個噤聲。
浮生把垃圾箱橫過來,徹底擋住巷子,轉頭對小女孩說“你就在這待著,等會兒會有人來接你,要聽姐姐的話哦。”
“我不怕的。”小女孩鄭重地點了點頭,“大姐姐是要走了嗎?”
“嗯,姐姐還要去拯救更多像小妹妹你這樣可愛的人啊。”
“那,會很危險嗎?”
“啊?”浮生猶豫了片刻,“不會的,要相信姐姐啊,姐姐我啊可是很厲害的。”
“那,我把白團借給姐姐,大哥哥說它會給人帶來好運。”
浮生接過一個白色的玩偶,圓滾滾的非常卡通,看不出什麼設計但卻很受小孩子們喜歡,嗯,也很戳浮生的審美。
隻是有點臟,有很多縫補的痕跡。
浮生把它係在腰間,轉頭微笑道“要乖哦,姐姐走啦。”
臨走又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給她套上了一個紙箱,翻過垃圾箱離去。
·
浮生感覺很不好,不隻是因為剛才“窺探”到的奇怪畫麵心中的不安,她能感覺到有份異樣的危險在醞釀。
可她又能做什麼呢,她不過一個小小的禦靈境,相比風汐市那場災難,她太過微不足道。
可總有她能做的事吧。
浮生奔向原本她和沈雎要守的路口,那邊現在一定很吃力吧,因為我的擅自行動。
事後得好好道歉才行。
思索間,浮生猛然一驚。
不對勁,不是說這些犀角蟲沒有靈智嗎,那為什麼現在它們都在衝擊那三處路口,而我這一路走來也隻遇見寥寥幾隻,蟲群真正的大部隊更沒有四處亂竄來到這片邊緣區域,就好像……
就好像有什麼人在指揮它們。
大雨中,浮生駐足思索,通訊器裡依舊隻有嘈雜的噪音,令人焦躁。
恍惚間蟲群沸騰,尖嘯聲響徹雲霄,蟲群就像受到了某種指引般轉向,近七成還存活著的蟲子向邊緣彙聚。
在浮生潛意識的深處,有聲音自心底響起回答了自己。
“它們渴望殺戮,以此宣泄,無論死去多少。”
“他們會踩著同伴的身軀越過高牆,逃出這個牢籠。”
“無畏犧牲,因為它們已經成為一體。”
“她們來了,你擋在了路上。”
浮生想明白了那些匪夷所思的矛盾,而危險正馬不停蹄地向她趕來,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浮生深吸一口氣,握緊手中名為蒼白的槍,扭頭奔向蟲潮的方向。
可她總得做些什麼吧。
對,我不能跑,封鎖外邊還有沒被疏散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