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沒人能像他一樣。
這,也挺好,這樣的白癡朋友。
“炎牙,官渡小姐是對我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也能真心待她,像把我當朋友一樣把她也當朋友,畢竟她……她……”
挺孤獨的。
鴞沉默著,沉默地閉眼,言儘於此。
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鴞抬起拳頭,和炎牙對碰,“之後就拜托你了。”
拳拳相碰,友誼萬歲。
官渡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是有答案的。
“官渡是……”
我的妹妹。
在滿懷喜悅的笑容中,鴞幸福的死去了,也以最慘烈的方式。
·
炎牙努力不去回頭,那轉瞬即逝的觸覺,久久殘餘在拳頭上。
數百隻扭曲的手臂從鴞體內撐開,將殘破的軀體炸了個粉碎。
炎牙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他抬頭看向前方的罪魁禍首。
殘肢就蹲在他對麵的建築上,戲謔地欣賞著剛才的視覺盛宴。
“自我介紹下,我叫殘肢,在我那個年代,人們都稱我為
——最強的血肉魔法使。”
「吵死了」
無形的言語在二人的神識震顫,宣告不可違背的鐵則。
殘肢的身軀一震,喉舌如同被糊在了一塊,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個能力……言印?
隻是神通的下位,也就是並未觸及真正的神通。
轉瞬之間,殘肢已經摸清了炎牙的根底,他獰笑,在全身長出一張張新的嘴巴就要發笑。
然而隻有轉瞬的解脫,言印的力量就再次封住殘肢的話語。
殘肢笑意不減,對炎牙做了一個挑釁的手勢,轉瞬間殘肢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撲向炎牙的肢體盛宴。
「殺了你」
那超越語言的聲音貫穿腦海,不可違逆的死亡降臨。
血肉炸裂,瞬間毀滅了超過八成的肢體,殘肢的本體被逼現身。
死亡的氣息還在蔓延,殘肢搖身一變,隻剩下一具沒有皮囊的腫脹傀儡。
替死。
傀儡炸裂,殘肢從重新聚合的血肉中重生。
我會贏。
殘肢笑著,以炎牙的能力,根本傷不了他分毫。
簡直是,勝券在握。
炎牙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被殘肢的笑容惡心到了,最後沒有出口。
怒氣值滿了,開無雙吧。
·
“幽蘭姐,為什麼要讓我專注於練習火字呢?明明我的能力還有那麼多用處。”
那是許多年前的一個夏天,炎牙不解地向幽蘭影提問。
層層繃帶纏繞下,幽蘭影坐在日光的湖邊,一柄魚竿垂向水麵。
“天下萬法,一通百通。你的能力太過空泛,想讓它在本質上接觸到神通的門檻不切實際,如果不集中於一點的話,你這輩子都無望成為神通者了。”
“所以為什麼是火?其它的字就不行嗎?”
麵對炎牙的追問,幽蘭影有些恍惚。
“因為你那混蛋老爸說,火最接近你的本質。”或許幽蘭影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
“啊?”炎牙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幽蘭姐可從不願談及他的過去。
“不,當我沒說。”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良久,仍未有魚咬鉤,幽蘭影改口解釋“因為火最赤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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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創造,毀滅,與維係。
“它帶來了光芒,溫度,與陰影。
“在那個古老的年代,火曾是一切。”
幽蘭影的話語逐漸遠去,炎牙從回憶裡抽離。
現在,
在殘肢麵前,
炎牙記得那一天幽蘭影的背影,也記得最後幽蘭姐一整個下午沒釣上魚。
他記得每一個細節。
可唯獨,那幾句關於火的描述,有關的記憶都變得支離破碎,自始至終都不能連貫地回想起來。
唯有,炎牙徹底將怒火引燃時,它們才如同海上的堅冰上浮,激起不值一提的漣漪。
炎牙複述著,他所聽聞的話語,那水麵的一陣陣漣漪,最後成為了驚濤駭浪。
「因為,火最赤誠。」
那一聲鏗鏘,宛如神匠的鐵錘敲打而下。
「它是創造,毀滅,與維係。」
那一聲恢宏,仿佛亙古之時走來傳道者。
「它帶來了光芒,溫度,與陰影。」
記憶裡幽蘭影的背影模糊不清,就連聲音也變得滄桑,被另一個扭曲的形象取而代之。
就好像,在更早之前,就有人向炎牙傾訴過這些真言。
「在這個古老的年代,火是一切。」
“呼。”
第一縷火,自指尖燒遍全身,轉瞬即逝的光焰令物質淬變。
渡火,一個炎牙鍛煉到極致的技藝,能通過壓縮能量使手中武器在短時間質變為純粹的元素。
沒有任何花哨,甚至不算巧妙。
隻需抓住心中的火,它便能段造萬物。
那麼,如果將這一份技藝,作用於自身呢?
“炎神。”
火焰逸散,無影無蹤。灼灼的光輝卻在炎牙身上留下了痕跡。
他抬頭看向殘肢,對他招了招手,“準備好受死了麼?”
「渡火·炎牙」
炎神之軀對抗血肉之軀,半神與天階的差距被粗暴地抹平。
地麵熔斷,滾燙的液體化而又固,轉眼之間炎牙的腳背已經踢在了殘肢的麵門上。
火焰噴發。
大片的血肉在高壓中爆炸,任憑殘肢的軀殼如何鈣質化都無從擋下火焰的高溫。
殘肢的嘴中噴出鮮血,一麵震驚一麵又咬牙切齒。
沒用的,就算燒得隻剩灰燼也是殺不死我的。
殘肢立刻想要恢複軀體的完整,但血肉魔法卻忽然失了靈。
那些被燒穿的身體剖麵凝固,阻礙著血肉的再生,焦黑的痕跡甚至還在緩緩蔓延。
想用這種方式把我“封印”嗎?怎麼可能再讓你們把我關回那個半死不活的狀態啊!
殘肢迅速地將自己斬斷,凝固的部位枯萎腐爛,在另一部分血肉上生長出完整的身體。
隻要主動割舍,把能使用血肉魔法的部分分裂出去,就能無限逃脫。
炎牙撤步,一發發炎拳轟鳴,再賦予殘肢物質泯滅。
爆炸、凝固、斬斷,重生。
一次又一次,根本不留喘息的空檔,殘肢已無從知道自己重複了多少次,本能已經壓過了思考,但這絕不會比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十萬年漫長。
熬過持續的被動,殘肢一拳打在了炎牙身上,死亡的本質在殘肢手中迸發。
「注亡」
肢體盛宴再一次吞沒炎牙,但火焰焚儘了它們的所有,炎牙落地抗住這勢如破竹的一擊,向後飛去。
隨之而來的,是席卷而上的死亡。
然而死亡對於火焰毫無意義。
毀滅先於創造,死亡孕育新生。
火毀滅,創造。
火吞食死亡,因而煥發新生。
此刻的炎牙早已通過渡火將自己完全元素化,免疫了血肉魔法的注亡,殘肢的攻擊隻會讓他的火焰燒的更加熱烈。
炎牙一腳踏穿地麵,卸去拳勁停在牆壁之前。
“碎!”
言印的力量粉碎了身後的建築,一塊塊碎石浮至空中。
而後是——
「渡火」
純粹的火焰注入石塊,化作漫天的炎彈向殘肢轟去。
開什麼玩笑。
為什麼注亡對他無效?
不,不要自亂陣腳,即使是元素生命,也會被概念級彆的抹殺清除。
殘肢已經和炎牙拉開了足夠的距離,又或者是炎牙無法同時維持太多的言印而導致最初的幾個已經失效。
總而言之,禁言的言印已經被解除了,而殘肢等待這一刻已經許久。
他說“贖還之時已至。”
這一句話語仿佛擁有魔力,他的身軀猛地拔高但並不是血肉的膨脹,那拔地而起的,是麵目猙獰的人體蜈蚣。
一聲聲痛苦的呻吟中,一位位殘肢拚成長龍,滿懷憎惡地撲向下落的火雨。
崩塌,焚燒,再生長。
人體蜈蚣形態的殘肢碾向炎牙。
吹不滅火焰隻是風不夠大。隻要灌輸足夠體量的注亡,即使是渡火狀態的炎牙也無法承受,而自我毀滅。
“啊啊啊啊啊!!”
火焰在高漲,達到一個炎牙無法控製的高度。
難以估量的注亡力量灌入,動搖著炎牙炎神狀態的基礎,致使構成他身體的火焰不分敵我的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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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古老的箴言所述,玩火者終將自焚。
這就是最適合你的死亡。
一千隻手臂,一千隻眼,數以百萬的骨骼在咯咯作響,遮天的黑影將炎牙壓向大地。
痛苦中,炎牙的意識走向低迷,模糊。
“該死。”
那暈眩並非來自虛弱,而是靈魂的抽離與丟失。
還真被連路知猜中了,殘肢的能力觸及了靈魂的領域。
所以哪怕是和火焰同化,炎牙也會不可避免的被殘肢的能力影響,乃至死亡。
他拚命地燃燒自己,試圖換來片刻的喘息,但殘肢不會留給炎牙這個機會。
死亡和焚燒開始了漫長的拔河。
一個黑色的身影突兀地闖入兩人間的角逐。
一隻隻腥紅的眼瞳向她怒目而視,同時炎牙也從肢體的縫隙中看清了她的臉,不過緊接著視野又被血肉填滿,無法再三確認。
鴞?
不……是官渡麼。
嗬嗬,死要麵子的丫頭片子。
炎牙閉上了眼,精神卻繃到極限,他和官渡,兩人無需言語便知曉該做什麼。
“你欠我一次。”
官渡挽起衣袖,漆黑猙獰的機械手臂伸直,狂暴的力量折服在她的掌控之下。
從那崢嶸的骨骼中,還能夠依稀辨認,那是龍爪。
“僅此一次。”
取龍骨鑄器,其名為——
「神國崩殞」
神經植入型武裝·神國崩殞。
展開。
那非人的力量握於手心,淩駕於凡俗之上的古老威權顯現。
殘肢還能調動的多餘肢體瘋狂奔襲,一部衝向官渡想要阻止她,另一部分反向狂奔企圖逃離。
但那一擊足以泯滅萬軍的攻勢已然發動,奪目的光芒衝天而起,將整座衛星城都照得通明。
足夠大範圍的攻擊毀滅了殘肢的形體,隨後要賜他的便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炎牙從那硝煙未散的廢墟中站起,從壓在炎牙背上的千釣重力被撤去時就已經注定了殘肢的滅亡。
炎牙還能依稀感知到,那在虛空中拚合的作嘔的屍體味。
打爽了嗎?
那就輪到我了!
炎牙伸手,憑空一抓。
「拘」
逸散的魂靈向他掌心聚合,失去肉體的血肉魔法使在無意識的呻吟。
運掌,凝火,出拳!
「吾賜汝火」
·
生命來到世上。
誕生,衰老,死亡,不可違背。
我信以為然,並將送終作為我的使命,一以貫之。
無名的白鴿振翅,喪鐘悠久的鳴響。
直到我親眼得見,祂的偉力落於地上,萬物被粗暴地轉化為不朽的模樣。
當生被吞滅,死也失去了意義。
“抱歉,我做不到。”
那少女啞然失笑,或許是笑為人們帶去死亡的使者,最終屈服於了死亡。
她值得笑,她有資格笑。
我們之中,隻有她選擇了自儘。
“為什麼要道歉,我早該走了,時候到了。”
那倉促的對談並未消解彼此的偏見,她在死前說著最後一句話
“我,恨……”
喪鐘吞沒了話的後半段,怨恨失去了憑依的對象。
當——
當——
鐘聲響了十下,緬懷著故去者的英魂。
鐘聲響了十一下,埋葬了舊世界的所有。
最初,
我為何想擁抱死亡?
對了。
是看見了花開。
呼哧,呼哧!
青白的火焰在炎牙的手中呼嘯著,澄清的像是玻璃的窗花。
火在燃燒,卻不同以往。
它在燒卻著,其種名為「存在」的事物。
這次,是真的與世絕彆了吧,也算是死得其所。
隻願,彆再讓我回到這世界。
火焰炸散,炎牙的拳勢落下。
凡人終有一死。
·
官渡捂住肩膀靠牆而立,神經的刺痛並未讓她臉上的冰山變化半分。
“你怎麼來了?”光著膀子的炎牙向她走近。
“與你無關。”官渡厭嫌地彆過頭。
“那你來的可真不巧,你要再晚來一點,我一個人就把這家夥收拾了。”
“也不知道剛是誰痛到大喊大叫。”官渡放開手,站起身。
還是一如既往的嘴上不饒人呢。
“等等,你什麼時候來的。”炎牙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從……我是一個白癡。”官渡稍加思索,戲謔地回答。
那不是什麼都聽見了?炎牙不由在心中歎氣。
這女人,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官渡似乎沒有和炎牙拌嘴的欲望,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打算離開。
“你就這麼走了?”
大概是受不了炎牙的聒噪,官渡一刀劈向炎牙。
炎牙咽了唾沫,刀尖嵌入牆壁,而刀鋒距離他的脖子不足半厘米。
“你還真是個無血無淚的女人。”
刀刃下壓,抵住脖子根,炎牙舉手投降,乖乖閉嘴。
這時他才注意到,官渡剛收起的那幾把刀,是鴞的遺物。
她……
走之前,官渡將一支金屬筆取出,頭也不回地對炎牙吩咐“這是回歸元初的傳送裝置,一次性的,彆想著私用,幫我交給梅洛卡,我就不回去了,相信她不至於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需要我手把手教她。”
“我們就此彆過,再也不見。”然而官渡的手伸了半天,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她有些惱火地回頭,“喂,你……”
隻見炎牙愣在原地,鮮血從眼眶、口鼻、雙耳湧出,七竅流血。
唉,副作用終究還是來了。
他欣然一笑,仰頭倒下,躺在了地上。
“喂!喂!白癡!”官渡搖著炎樂,但他已經不省人事。
這都叫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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