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擦著野狗的下腹穿過,它的皮毛比浮生想的要硬。
好在浮生過硬的戰鬥素養讓她在射擊完成的一刹向一邊側翻了出去,一起身就衝著踉蹌摔地的野狗的小腹一記猛踢。
那隻野狗飛了出去,浮生還沒來得及補槍便連忙應對起身後的攻擊。
她的腳步如同舞蹈的靈動,在短短的瞬間便將身體麵向了身後,但這時的野狗已經從到了她的麵前起跳。
千鈞一發,浮生伸手箍住野狗的粗脖頸,順著對方的力道後仰,兩者同時飛了一段距離落地,野狗腥臭的口腔與參差的牙齒甩弄著,浮生狠狠發力才能保證壓在自己身上的野狗沒能第一時間咬下自己的頭,但若是長時間的角力浮生肯定會落入不利。
浮生不會給這野獸那個時間了,冰冷的槍口頂進它的咽喉。
砰砰砰砰!!!
冰涼的血在浮生懷中死去,她一把推開那具屍體,抬起槍打斷剛想起跳的一隻野狗,她對敵人位置的記憶準確無誤。
浮生拔出另一隻手槍,用最省力的方式,對著遊走的兩隻野狗腳下的土地漫無目的的宣泄子彈,而浮生自己則猛衝向剛被自己踢飛才剛站起的那隻野狗。
野狗瘋狂的吠叫,和浮生對衝而來。
浮生沒給對方機會,預判了野狗飛撲的時機,一個下身從地麵滑行而過,而野狗兩度遭受重擊的下腹又暴露在她麵前。
一道刀口撕裂,野狗落地時已經是了無生機的皮囊。
刀鋒重新化為雙槍,浮生站起來看向自己的敵人。
剩下的兩隻完全無視了同伴的死亡,遊走向兩側還想將浮生包抄,即便這時候還不丟合作的本能。
浮生不會給它們留機會,野狗們也不想給浮生留喘息的空擋,廝殺或者死,彆無選擇。
浮生麵向先來的一隻,任由另一側的防守空出,抬起手臂卡住對方的下顎,一邊讓對方的體態向下彎折,一邊抬起另一隻手狠狠的下砸,脖子與頸椎的碎裂聲直入骨髓。
但是來不及了,另一側的野狗已經撲到了一米內,浮生的兩隻手都騰不出來。
慌張從不會眷顧任何人,有時候我們更需要的是相信,浮生挪移的步子帶動身體,原本隻是為了鉗製咬住手臂的野狗而卸力,現在已如太極般鬥轉。
用野狼砸向野狼,進一步加劇了這個倒黴蛋的骨折。
後撲來的野狼飛出去後發蒙了一陣,而浮生已經架起了她引以為傲的雙槍。
「蒼白與赤火」
閃現而出的嗡鳴光芒覆蓋著野狗,它的腦袋瞬間崩解成芥粉。
最後,浮生腳踩著那隻還在抽搐的骨折野狗,砰砰幾槍了解了對方的生命。
比起那些卷積在血脈的殺戮基因,人的技藝與經驗戰勝了自然。
浮生將四具狗屍都收入眼底,腥臭的氣味已經擴散到了鼻尖,浮生皺著眉尋找起在戰鬥中掉落的熄滅火把,突然背後傳來一陣呼嘯的寒意。
但已經來不及了,在浮生猛回頭到半途,敵襲已經駕到她的脖子根上。
線條遊弋,走出夜色,勾勒出藏匿到現在的敵人,那是一隻通體如火燒般的黑色鬣狗,還有半截甚至透明,在浮生回頭時都還沒完全顯現。
完全大意了,看見先前四隻野狗,就認為這是一群處在成妖邊緣的普通野獸,完全忽視了已經有妖化了的個體存在,而這隻犬妖恰恰有著致命的隱匿技能。
然而浮生已經沒有了反省的餘裕,沾著血沫的牙齒咬在浮生的肩上,劇痛在一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浮生在短暫的痛苦中找回了理智,又或是靈光乍現的本能,她甩動肩膀,一邊俯身一邊預熱槍械,另一隻手的手肘打在漆黑狗頭之上,這個動作的痛苦不亞於被咬碎肩膀的劇痛,在抬起槍的時候另一隻手已經沒了可以移動的知覺。
鬣狗被這記肘擊打的脫落,甩飛在空中,還不等它駕馭風的道法逃離,蒼白的槍火已經將它吞沒。
隻剩下下半身還完整地落地,在地上無意識的抽搐。
浮生確認了沒有再多的敵人後才處理起自己的傷勢,勉強止住了血,打算等回到儺佑的部落再接受治療,現在,浮生還要繼續尋找迷失的羊的下落。
幸運的是,這個撕咬還差幾分才能咬到大動脈,處理起來並不算難。
浮生沒時間處理這幾句狗屍,隻是確認了它們肚子裡沒有羊的殘骸就繼續上路了。
·
一望無際的草原中,一串石子排列成的路曲折向上,浮生跟隨著這些稀疏的石子尋覓著前路。
草叢四處的風景太過千篇一律,這條由石子構成的山脊線是很好的標識。
但是儘頭處,它又戛然而止,羊的血跡也在這消失。
那是一口裂縫,縱橫了約摸幾百米,不知何時大地曾在這留下瘡疤,棕黃色的土壤在青草原野中裸露出來。
浮生慢步上前,崖壁邊緣的草逐漸稀少。
“約摸幾十米深啊……”浮生的話語落入那道深穀,反反複複撞擊著岩壁,叩問罕跡無人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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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境內遍布這樣的裂縫,最初的冥界之子也是從這些大地的傷口中爬出。」
就在浮生猶豫是否要跟著血跡下探時,一聲清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闡述著古老曆史的碎屑。
浮生轉過身,卻是因為那輕若未聞、向自己靠近的腳步,隻因祂太過理所當然的走來,才落入了浮生的耳中。
那是一隻比人還高的白狼,約摸有儺佑部族的營帳高,背脊處是蒼藍色的鬃毛,還有著茂盛絨毛的尾巴。
浮生首先是警惕,畢竟她身上的血跡都還在散發著臭味,“你是誰?”
白狼沒有因她的舉動有任何慍怒,而是如一個長輩般耐心說明
「吾是這片土地的看護,或者另一種說法更能讓你放下戒心,我是澤的父親。」
浮生的眼神一陣恍然,一時間難以將儺佑養的那條傻缺二哈和眼前這隻威風凜凜的狼王掛鉤。
浮生尷尬地笑了笑,轉過頭,重新看向腳下的裂縫,“您剛才說,黃泉族都是從這些裂縫裡來的……大地的傷口,誰的傷口,又是誰撕開了它?”
白狼走到浮生的背後,修長的身軀將浮生裹挾,祂的天空般藍的瞳孔下瞥,意味不明的玩味和浮生怯弱的目光對上,飽含著人性的光輝。
浮生有些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和白狼動手,祂絕對是自己無法應對的那個層次。
「你已聽聞,何必通曉。」
“呃……好的。”
浮生的視線隨著暗淡無光的裂縫一路向下,問題重新回到了前進與否上。
浮生剛想詢問白狼那隻羊是不是掉了下去,但隨機又想到剛才那句“你已聽聞,何必通曉”,歎了口氣。
現在看來那隻羊不小心的脫隊後,遭遇了野狗,受了傷一路被逼到了懸崖邊,最後……
浮生的腦海已經有了初步的猜想,就不必再向白狼所求認可了,勇敢去做就好。
「去吧,我會在這看著。」
浮生看了眼白狼,固定好火把,深吸了一口氣,“勞煩您了。”
浮生的一隻腳鏟著斜坡,另一隻腳在飛速的下滑中平衡著身體,一前一後讓這艘不受控製的帆船避開危險的大石。
浮生帶落滾滾塵沙,翻滾著落地,在幽邃的深穀升起焰火。
一攤攤可怕的血跡在向無告而終來訪者訴說,一些不安的陰霾在浮生腦海盤踞。
繼續深入,浮生踏著尚未乾涸的血泊,走向岩層夾縫中的洞穴。
一聲走獸的叫嚷傳開,像是羊、又不像羊。
浮生在火光中看清那母獸的樣貌,它的腹部鼓囊,渾身的白毛染著血汙,聲音也嘶啞的不像樣子,天知道斷了幾根骨頭。
浮生終於明白,這隻母獸為何會跟不上族群的腳步、有是什麼支撐它跳脫出野狗的撕咬,落入這般險地。
它臨產了。
浮生霎時間愣在了原地,她想給母羊施救,但又怕倉惶的舉措反而加重它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傷勢。
在浮生不知所措的漫長時間裡,母羊都安靜地看著。
它跪坐在那,無靈智的眼眸一直看著浮生,混圓而非人類的眸子一言不發。
“好啦好啦,行,我知道……”
浮生歎了口氣,安置好火把,取出一把還算趁手的儀式匕首。
她一如往常地穩如泰山,任何精細的活計都阻礙不了那雙巧手,那雙奪走過生命的手。
她拋開羊的腹部,袒露羊的子宮,用著笨拙的知識割下臍帶,她不用拯救任何人,讓她由衷鬆了口氣。
她俯下身,越沉越低,虔誠如信徒,是救贖的受難者。
“這算,什麼啊……”
她無聲地抽泣,想叫喊卻如鯁在喉,任憑滾燙的淚在淩亂的頭發遮掩下滴落。
浮生捧起那初生地羊犢,溫熱的血浸染上手掌。
不知不覺,她已渾身沐血,亦如懷中羊羔,第一聲啼哭,生命它呱呱墜地。
·
浮生憑借她強大的體魄,一隻手爬上了懸崖峭壁,白狼之王還在這裡等候。
浮生抱著熟睡的羊羔,衣服和臉頰都沾上了血。
白狼昂起頭顱,獸的麵孔上滿溢著賞玩的神色。
「走吧,孩子。」
「——新生都是沐著血來的。」
浮生獨自抱著羊羔走回了部族,她有些恍惚看著焦急向她衝來的儺佑和曜老師。
展顏一笑,淚漬未乾,鹽晶便已凝固在皮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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