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歲到市醫院的時候,楊瓊英正坐在椅子上發呆。
其他科室或多或少都有人去看病,隻有他們中醫科,從雲歲歲來這的那天起,一共就隻接待過兩個病人。
其餘時間,師徒倆就一個教一個學,讓雲歲歲覺得像是回到了上大學的時光。
楊家祖上行醫,一代代累積下來的傳承和經驗,遠不是書本上那些死板的知識能比。
而雲歲歲也把未來中醫的診療手段和發展前景潛移默化地傳遞給他,讓原本以為中醫要徹底沒落的老人家又重新拾起了信心。
同時楊瓊英也很感慨,自己竟然撿到寶了!
隨便找了個合眼緣的徒弟,不僅認真肯學還悟性極佳,假以時日,定能成為一代國醫大師。
兩人完成了今天的教學,又就顧鈞的病情配了新的藥方。
眼看著時間不早,雲歲歲就準備回去了。
正收拾著東西,一道身影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
“是你?”
看清來人,她愣了愣,隨即道:“今天還要抓藥?”
她之所以記得這人,是因為他就是之前來過的兩個病人之一,叫徐振國。
這是個怪人,看病卻不把病人帶來,進門就直接讓她抓兩副感冒藥,而且眼神很凶,渾身都帶著種不合常理的警惕。
雲歲歲耐著性子告訴他,很多病的症狀相似,病因卻不同,必須要病人來了才能開方子。
可徐振國不聽,隻重複著讓她趕緊抓藥彆說廢話。
後來還是陳瓊英做主,抓了兩副清熱解毒的藥給他。
這種藥成分簡單,有發燒症狀的人都可以用,劑量小適合孩子,不會出錯。
等人走後,他才解釋道:“唉,這人我知道,從京城下放過來的,帶著個孩子,也是可憐,能幫就幫幫吧!”
雲歲歲點點頭,上輩子她見過不少這樣的人。
有些人運氣好,下放的地方不會苛待他們,就隻是乾些臟活累活,偶爾做個自我檢討與反省,也就行了。
而有些人運氣不好,被送到較為激進的地方,那可能命都被磋磨沒了。
徐振國看起來應該沒有被完全限製自由,但肯定也過得不怎麼好。
他很瘦,瘦得皮包骨,眼神也很凶,特彆凶,能防小兒夜啼的那種。
可他的背卻總是挺得直直的。
不難看出,曾經的他也是個肆意張揚的人物。
越是這樣的人,一朝跌落,心中的不甘憤懣才越是折磨。
看到醫院裡還有大夫,徐振國鬆了口氣,隨即抓起雲歲歲就往外走,“跟我走!”
雲歲歲嚇了一跳,“你乾什麼?!”
陳瓊英也連忙追過來,隻是他年紀大了,根本追不上。
“苗苗根本就沒好,還長了疹子!你跟我走,治不好苗苗,我跟你沒完!”徐振國惡狠狠地說。
雲歲歲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她朝對方胳膊上的穴位一捏,徐振國吃痛,連忙鬆開了手。
他咬牙看向雲歲歲,那眼神,仿佛要吃人。
雲歲歲也不懼他,有理有據道:“抓藥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病症有相似,必須得把病人帶過來,才能診出結果。是你偏不聽,現在還把責任都推到我們頭上,簡直不講道理!”
楊瓊英趕到時正好聽到這些話,頓時大驚失色,生怕徐振國暴怒起來傷了自個徒弟。
誰知徐振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暴躁,他低頭思索片刻,沉沉道:“對不起。”
雲歲歲揚了揚下巴,“你情況特殊可以理解,我們不和你計較,再有下次,你這樣的病人我們可就不收了。”
徐振國有些震驚,眼前這女子看著傲慢優越咄咄逼人的樣子,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原諒了他。
他已經太久沒感受到被人平等對待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