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有些複雜,但一想到侄子的情況,還是厚著臉皮開口:“那你能去給苗苗看病嗎?”
雲歲歲皺了皺眉。
要是出外診的話,就不知道還能不能趕上最後一班大客了。
徐振國卻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安全,連忙道:“我不是壞人,我們就住在下水村明水大隊,離這很近的,來回隻要一個小時。”
雲歲歲和楊瓊英對視一眼,楊瓊英點點頭,“倒是不遠,走一趟也不是不行。”
徐振國大喜過望。
誰知幾人剛拿好出外診要用的東西,急診科那邊就來人了,“楊大夫,有個病人突然暈厥,等x光結果來不及了,劉大夫請你去幫忙摸摸脈!”
“這咋都趕一塊了!”楊瓊英臉都皺了起來。
雲歲歲道:“沒關係,您去吧師父,我去下水村就行。”
楊瓊英還是不放心,仔仔細細問了徐振國的信息和住址,又說自己認識明水大隊的書記,才跟著急診科的人離開。
雲歲歲則跟著徐振國回了下水村。
確實不遠,兩人走得快,不到半小時就到了。
徐振國領雲歲歲在村子外圍走了半圈,才從後麵摸到村邊緣一間破敗的屋子附近,應該是之前給守田人臨時休息的地方。
看著雲歲歲和這裡格格不入的模樣,他有些擔心,怕這白白嫩嫩的小大夫不肯進去給苗苗醫治。
可沒想到,雲歲歲麵不改色地走進了破屋,看到苗苗後還親切地打招呼,全程溫聲細語麵帶笑意,沒露出半點嫌棄。
徐振國心頭有些震撼,已經很久沒有人對他們這麼平常地說話了。
他有時候甚至都會忘了自己是個人。
雲歲歲給苗苗把了脈,檢查了皮膚上的小疹子,給出結論:“麻疹,初期的症狀和感冒差不多,之後會出現皮疹,咳嗽和高熱的症狀,苗苗應該沒有種過麻疹減活疫苗吧?”
徐振國訥訥搖頭,“那現在怎麼辦?”
“我給他開點清熱解毒的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有條件的話也可以用金銀花煮水擦身。”
雲歲歲掀了掀眼皮,“還有你,喝點預防感染的中藥,這病傳染。”
徐振國臉上露出幾分窘迫,“我,我身強力壯的,就不用了。”
“不聽大夫言,吃虧在眼前,你還想我再來一回?”雲歲歲挑眉。
徐振國一噎。
雲歲歲了然,“預防的草藥簡單,沒多少錢。”
她也不是濫好心,而是突然想起來,華國麻醉學的泰鬥徐榮教授的唯一孫子,就是在七十年代被一場麻疹奪去了生命。
因為早年的留學經曆,原本身為北大醫院臨床醫學研究所所長的徐榮及其妻子被嚴格監控,直係親屬也全部下放。
雲歲歲看過紀錄片,隱約記得他們就是下放到了東三省。
等七十年代末徐教授恢複職位的時候,偌大的徐家隻剩下了他和他小兒子兩人。
這樣一個為國家麻醉外科研究做出巨大貢獻的人,不該是那樣的結局。
聽到雲歲歲的話,徐振國臉上發燙,頭也低了下來,但還是真誠地道了聲謝。
雲歲歲點點頭,囑咐道:“苗苗沒好之前,最好不要讓任何人接觸他。”
“放心,沒人來的。”徐振國譏諷地說。
這裡緊挨著麥田,平時村裡人根本不會來,隻有開大會的時候,才會來人帶著他去接受貧下中農的批判。
一想到那些,他拳頭就緊緊攥了起來。
雲歲歲嗯了一聲,將藥方和配好的藥包留下,象征性收了點錢,就離開了下水村。
見她要走,徐振國還想送一送,卻被她拒絕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他那沉寂已久的眼眸,終於恢複了一絲希望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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