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相自然知道其中利害,粗略看了一遍,心中大驚。
之前他在殿前,皇帝讓他看過那封信。眼前這封信和之前那封信一模一樣,字跡,內容,連塗畫的地方都分毫不差。
官場的敏感讓他感覺此事非同一般,忙問清水琴此信從何而來。
水琴這才把陳靜書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薛相好一會兒沉吟。
若陳靜書所言不虛,那麼這封信就是鐵證。
薛相忙命人將薛祁言叫過來,又派人將金樽園團團圍住,看好陳靜書,不要讓他跑了。
“祁言,你隨我速速進宮。”
已經是子夜時分,宮門早已關閉。
薛朝印父子也顧不上許多,咚咚隻管敲門。
門上值班守衛看清是薛相,忙問薛相什麼事。
薛朝印說緊急公務,要馬上見皇帝。
守衛哪裡敢擅自開宮門,隻能找人稟告了宮裡。
不一會兒,人回來稟告說,皇帝已經安寢,有事明天再說。
薛朝印等不及,可也沒有辦法,隻好在宮外大臣點卯室暫時等待。
“父親,明日午時行刑,早朝時上奏還來得及。”
薛朝印點頭。
眼下沒有彆的辦法,隻能如此了。
兩人在點卯室內半睡半醒中待了一夜,眼見晨曦微明,大臣們也紛紛來了,但宮門依舊緊閉。
大臣們紛紛議論,什麼情況?眼見上朝的時間都到了。
就在這時,宮門終於開了,一個公公從裡麵走出來,宣旨說,皇帝身體不適,今日免朝。
大臣們議論紛紛。昨日皇帝還好好的,今日怎麼就不適了呢?
“散了散了吧。”
宣旨過後,公公揮了揮手上的拂塵。
大臣們紛紛轉身離開,就在這時,薛朝印卻大步直往宮裡走,薛祁言緊隨其後。
“薛相,您這是做什麼?”
公公忙去攔,一個沒攔住,被薛祁言甩脫了。
“薛相,薛相,薛相……”
眼見薛相兩人直奔養心殿而去,不想這時斜刺裡衝出一隊親兵,為首的正是禦前都指揮使蕭正鏞。
“薛相闖宮,意欲何為?”
蕭正鏞大聲嗬斥。
“蕭指揮使,本相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有要緊事上奏皇帝,還望指揮使通融一二。”
“薛相,不是本指揮使有意為難,實在是皇帝有言在先,今日誰也不見,所以薛相請回吧。”
說是誰也不見,其實就是針對薛家。
今日午時要處決薛綰,為了避免薛家和皇後求情,所以才下達了這麼一道命令,蕭正鏞豈有不明白的道理?
無論薛相如何求情,蕭正鏞隻是不允。
就在僵持之時,薛祁言猛然抽出蕭正鏞身上的佩刀,隨即將刀橫在他的脖子上。
“蕭指揮使,得罪了!”
薛祁言客氣中帶著果毅。
眾親衛見大人受製,一個個圍了上來。
“退下,全都退下!否則這把佩刀可不長眼睛。”
薛祁言凜然正色,讓人不用質疑。
蕭正鏞是當今皇帝的親叔叔,在宮中威望甚高。
一時,眾親衛麵麵相覷,很有些忌憚。
“蕭指揮使,我和父親並無惡意,隻是上奏皇帝,有勞了。”
蕭正鏞隻好點頭。
薛祁言挾持蕭正鏞,和薛朝印直往養心殿裡闖。
即使有人圍了上來,眼見這個情況,也隻好唯唯退了下去。
經此變故,早有宮人進去稟告了皇帝。
皇帝從後麵的寢宮出來,站在高座前,凜然嗬斥。
“薛朝印,你這是要謀逆嗎?”
“微臣死也不敢!”
薛朝印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隨即咣啷一聲,薛祁言的刀子也掉落在地上。
早有兩邊的武士上前將薛祁言捆住,隻等皇帝發話了。
薛朝印將信件放在麵前,腦袋觸地,砰砰磕頭,隻把額頭磕出了血。
“微臣有信件要呈給皇帝,請皇帝看後再處決微臣。”
見狀,皇帝不由得也動容起來,使個眼色。
有太監上前撿起信,雙手畢恭畢敬地交給皇帝。
皇帝打開,略略看了幾眼,麵沉如水。
“這封信從何得來?”
他的語氣異常的平靜,聽不出悲喜。
“蠻人手下的一位謀士親筆所寫。他親口承認,這是他的反間計。”
“他人呢?”
“現在金樽園,微臣已經命人看住了。”
皇帝臉色越發的陰沉,語氣也冷靜異常。
“很好,馬上派人給朕帶回來,朕要親自審問。”
此時,天色大亮,距離午時還有兩個時辰了。
當牢房的門打開的時候,被刺眼的陽光照射到,薛綰幾乎要睜不開眼睛。
關了快兩月了,真想不到,現在能再見到太陽的時候卻是臨死之期。
今年她也不過才十八歲,還有很多未了的事業。
父親膝前還未儘孝,很多想做的未做的都沒還做了。說後悔嗎,談不上,終究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人生自古誰無死呢!
隻是有遺憾那是肯定的。隻是能如何呢?事已至此,不如一笑了之。
想到這裡,她仰頭看天,竟然笑了笑。
“阿綰,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