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怡王妃站了起來,見紫煙已經上去收了彎月刀,重新佩戴好。
坐了下來,清怡王妃神態已經如常,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儘。
“看來皇帝對綰公主還是蠻信任的,但本王妃還是有些疑惑,綰公主賭的可是一統江山,即使大蕭皇帝同意,綰公主可輸得起嗎?”
薛綰輕笑,也坐了下來,氣定神閒。
“這個就不用王妃擔心了,倒是柳小姐要掂量掂量呢,萬一有個閃失,回去要怎麼給柳節度使交代呢?”
柳如初撲哧一聲笑了。
“綰公主要擺烏龍陣要多久呢?成與不成,敗與不敗,想必綰公主也說了不算,且看天意罷。正所謂願賭服輸,如意也無話可說。”
“對,請王妃明示。”
清怡王妃點頭,示意侍從端出來一個酒盤,上麵卻是四杯酒。
四杯酒一一放在桌子中間,一模一樣,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四杯酒裡,有一杯是毒酒。”
清怡王妃說得輕鬆,仿佛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
“這杯酒裡放了穿腸散。”
穿腸散,顧名思義,吃了之後肚腹難受,大小腸爛,繼而觸及五臟六腑,令人痛不欲生,最後暈厥死亡。
“誰喝到那杯毒酒就算輸了。說來是文賭,其實也是天意。”
說著,清怡王妃環顧薛綰和柳家姐妹。
“各位意下如何?”
柳如意一笑。
“本公主情願!”
“那麼綰公主呢?”
薛綰看也沒看那四杯酒,依舊是氣定神閒的樣子。
“隨王妃安排!”
清怡點頭。
“很好!既然你們都同意,那麼誰先來呢?”
柳如意看了一眼薛綰,笑著說道:“綰公主遠道而來,還是先來吧。”
薛綰冷然一笑,也不和她辯解,一副無畏的神態。
她伸出一雙纖纖素手,也不猶豫,直接端起了第一杯,一飲而儘。
飲完了,她向下空了空酒杯,一滴酒都沒有。
該柳如意了。她上前細細觀察剩下的三杯酒,又挨個端起來一一聞了一遍,先端起第二杯酒,正要喝的時候,看清怡王妃,眼睛微微眨了眨,忙又放下了酒杯,端起第三杯喝了下去。
“綰公主繼續!”
柳如意抿了抿嘴巴,也把酒杯空了一下,示意自己全喝下去了。
薛綰早已看得清楚,卻依舊神情淡淡然的。
生死於她,早已度外。
和千百萬百姓相比,一人生死如何?
她正要端起第二杯酒喝的時候,卻被紫煙緊緊地摁住了。
“小姐,紫煙替你!”
薛綰搖頭。
“紫煙,這不是你能替的。”
這哪裡是一杯酒,是一統江山,何等沉重?
“對啊,一個小丫頭算什麼東西?你賭得起嘛?就是一千個一萬個你也賭不來這杯酒。”
柳如意冷笑嘲諷。
可笑至極!
明明是一杯毒酒,卻還要分出身份貴賤。
紫煙這樣的丫頭不配喝這杯毒酒。
可是紫煙並沒有聽命放開那杯酒,眼睛裡溢滿了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
她直直地看著薛綰,神情悲痛。
“小姐,紫煙身子賤,一死不足惜。但若小姐有個三長兩短,想想九王,薛家,還有大蕭國幾萬萬黎民百姓,將置於何地?”
“紫煙,生死有命,這是薛綰的使命,薛綰死而無憾!”
說罷,薛綰掙開紫煙的手,從容坦然,一飲而儘。
好一會兒,柳氏姊妹竟沒有動靜,而是坐在那裡,靜靜地等著。
明明是這杯酒,她就該中毒發作了。
柳如意和柳如初相視一笑,得意至極。
一旦薛綰中毒身亡,北疆十六州儘歸她們所有。
既解決了薛綰,又能拿到十六州,一舉兩得。
王妃這個主意實在是妙!
薛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豆腐放進嘴裡慢慢地吃著。
“該淩夫人了。”
薛綰以目視意,桌上那最後一杯酒。
有片刻的功夫,柳如意竟呆住了。怎麼會這樣?難道不該毒發而死的嘛?
終於,柳如意把目光看向清怡王妃。
清怡王妃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轉而看向身後端酒上來的侍女。
那侍女臉色大驚,嚇得渾身顫栗,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頭。
“王妃饒命,王妃饒命,我剛才不小心搞錯了順序,所以就胡亂放了。”
薛綰凜然一笑,一雙眸子直直地看著柳如意,似乎要刺穿她一般。
驟然,一股再也壓抑不住的燥怒襲上心頭,柳如意站起來,情緒躁狂。
“夠了,不要再叫我淩夫人,淩雲淮已經死了,被你殺死了,你還要怎樣?”
薛綰沒有被她的情緒感染,神色依舊淡然。
她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