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朗風清,慣常的靜謐,整個涼州似乎也沉沉睡去了。
一輪血月,看著讓人心驚。
蕭玄徹一身寬鬆長袍,衣袂飄飄,臨風而立,很有些仙逸神姿。
平心而論,蕭玄徹絕對是大蕭國的美男子。若不是身上自帶那種淩寒氣質,不知會是多少女子夢中的丈夫。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又所謂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驀然,他悠悠地說了這麼一句。
聲音被風裹挾,有一種飄忽感。
薛綰輕歎。
他說得何嘗不是呢,身在他鄉,又是如此月色,常會讓人心生滄桑。
世事無常,猶如血月。今圓明缺,哪兒能事事圓滿?
“阿綰!本王常想,若天下沒有征戰,你我安享太平,兒孫繞膝,也不枉是人生一件美事。”
“九王說得極是。但人生通常事難兩全,又怎能事事如意?無非是儘人事,聽天命罷。”
蕭玄徹轉身,目光深沉。
“明日阿綰就要前去金國,有何打算?”
薛綰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並沒有什麼打算,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明日一早,她和紫煙就要前去金國,並不能預料要發生什麼,權且一切隨緣罷。
他一雙細長的眸子熠熠發亮,深情款款。
薛綰認識他這些日子,並不曾見他這般,或平靜無波,或淩厲異常,如此深情,實屬第一次。
“想必阿綰已經置生死度外。”
薛綰沉吟不語。
“既如此,我們這些人也不必拘泥於俗世,且活在當下,活得自在些如何?”
薛綰越加不明白了,他在意指什麼?
“九王明示。”
一個箭步,蕭玄徹直來到她麵前,炯炯地看著她的眼睛。
“今日血月,且洞房花燭如何?”
不由得,她的臉頰發燙,垂下眸子。
終究,她還是不能直視他的眼睛。
“九王醉了不成?”
蕭玄徹更不答話,一把將她攬入懷內,不等她反抗,已經重重地印上一吻。
“蓋章完畢。即日起,無論你願意與否,薛綰已經是蕭玄徹的女人了。你該明白,無論如何,叛國叛君都是死罪。城池是本王的,你必須為本王守住,不得退讓一步,更不能給任何人。”
他的呼吸近在耳畔,暖暖的,讓她有些癢。
“你放心,本王在一天,護你一天;本王在一世,護你一世;本王若死了,殺得閻王殿裡十大閻羅,百千小鬼,也要換你一方清明。這是本王對你的承諾!”
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就讓它隨著那人一起下地獄吧。
“契約乃雙方之契約,現在該阿綰給本王蓋章了。你放心,本王並不要利息。”
他定定地看著薛綰,竟如此說道。
邦國之間,有來有往方為常態。他既然給了禮,依舊要討還禮。
薛綰竟一臉平靜。她從他的懷裡掙脫,不以為然地輕笑。
“九王以為蓋了章,薛綰就要遵守契約嘛?薛綰卻是要攻城略地,隻是要攻彆人的城池,做自己的王。九王還是找彆人鎮守九王的城池吧。”
說完,她竟翩翩而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薛綰隻感覺頭痛欲裂。
她睜眼看四周,卻是一個陌生的環境。眼前是一個帳篷,似曾相似。
她想起來了,之前被符倫帶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帳篷。
這裡是蠻軍大營?
嚶地一聲,紫煙也醒了過來。
她揉著脹痛的太陽穴,神智還未完全清醒。
“小姐,我們這是在哪裡?”
“蠻軍大營。”
薛綰平靜地說了一句。
她們還穿著之前的衣服,目前看並沒有受傷或受到侵犯的跡象。
也就是說,她們被人從清怡王妃府裡帶了出來,直接送到了蠻軍大營。
“怎麼會這樣?”
明明之前是在清怡王妃府邸,怎麼會到蠻軍大營?
“隻怕是柳如意對我們用了迷香。”
薛綰神色冷靜。
那天晚上,明明是迷香的香味,而柳如意最擅長使用各種迷香。
所以她們被送到蠻軍大營也是她事先勾結好的了。
薛綰正要起身,不想聽得門外一陣腳步聲響。隨即,門簾被掀開,一個蠻軍男人走了進來。
乍一看,這男人麵相和符倫有些相似,但更多了一些清俊。
“綰公主醒了?”
他穩穩地走了進來,舉止謙和,完全沒有符倫那樣的粗俗和無禮。
“本人乃蠻國二王子符文。”
原來他是符倫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