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寧國公,放林家一條生路,安然無恙到鄴城!”
可堪孤館閉夏寒,杜鵑聲裡斜陽暮。
“往這邊移一點兒,行,就栽在這吧。”公主府內,簷下黃昏,薑裡漫不經心的指揮著小廝,把果樹苗栽在庭院。
西域進貢,千裡奔疾,隻因大梁公主一句喜歡,再遠也要送來,這是大梁之名威震四海。
“出天牢了?”薑裡聽著下人說話,莫名一笑,花樹葳蕤下,她眉眼落在花蕊處,白裙朱顏醉,矜貴似神仙,“她這貴人倒是不少。”
“也罷,差人請請寧國公,他當年征戰在西南境外待過兩年,知道這果樹怎麼養。”
“不行!”
兩句話幾乎是在同一秒落下。
重疊了小山香爐金明滅,又是牆外三尺出秋千。
風拂他衣袖,謝容渡一口回絕,不容置喙。
“既是皇命,受之於上,絕無半分徇私照拂。”
“林家與誰恩怨,是林行致一己私仇,監察司不會涉手。”
蘇和璧沒想到他竟會拒絕的如此乾脆利落,甚至沒有半分思量多加考慮,眼睛充滿失望和絕望!
“寧國公位極人臣,這件事對您來講隻需一句話,為何不願?!”
“你本是必死之人,林家亦當謀逆之罪,監察司留你們性命,已是格外開恩。”
“貪多不得,自當慎重。”
冰涼,蔓延到心尖。蘇和璧眼睜睜看著他轉身離去,似是那日她冒死見他,他一身官服,在明滅鬼火之下,冷冽不可攀,半張側臉,陷入昏暗勾勒,無心無情。
她拿出殘玉問他,於是他允她不死。
蘇和璧踉蹌追出去,看到公主府的下人在巷子外候著,便知道薑裡定然知曉了此事!
“寧國公,殿下有請。”
“寧國公!”
蘇和璧臉色蒼白,用力打手語,隻恨自己喊不出他的名字,風聲獵獵,猶如夏日刀。
“她長公主滿腹經綸城府極深,絕非外表貌美純善,林家落得如此下場,雖是咎由自取,可如果沒有薑裡,也罪不至此!”
“大人昔日欠我人情,既不允流放照拂之日,那可否日後莫要再幫著薑裡和我們作對!我與慎之,和公主本無深仇,奈何命運弄人!”
落花落,夏朝長。
蘇和璧站在陰影中,身形單薄,仿佛隨時都會被那公主王侯簷下金角壓垮,偏偏眼睛中蓬勃燃著遒勁的野火,燒儘所有倔強和不甘。
她手中死死捏著殘玉,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出了黏膩的冷汗,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謝容渡背影,內心如翻江倒海般,等著他的答案。
那緊握殘玉的手,藏有一絲緊張而急切的期待。
期待他能夠念及舊情,哪怕是給予一絲憐憫!
謝容渡的腳步停頓,左手握劍,聲音遙遙而漠漠。
“監察司輔君,乃國之根本,非一己私欲。”
“你今日以流放罪女之身,私自逃出天牢,我已不與你計較,再生事端,斬立決!”
好一個國之根本,好一個斬立決!
蘇和璧原以為他會顧念半分情麵,眼神惘然,看著謝容渡大步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