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薑裡問的認真“要是咱倆都陰溝裡翻船了,誰出去通風報信,救大梁啊?”
她這時候心心念念的,還是正事,一點不顧及自己死活的。
謝容渡動作停了一下,都氣笑了,但他心中也清楚,這是多現實的問題,他並非意氣用事,已經考慮過。
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薑裡的眼睛。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她倚著床榻,僅著白色中衣,領口敞開露出一小片肌膚,鎖骨線條明顯,青絲垂在身後,皮膚比衣裳更白,麵容虛弱卻絕美,眼眸仍沉靜,如秋水,深不可測。
他坐在她床頭,配劍放在身側,左手還托著薑裡的臉,指腹有常年握劍的薄繭,沾染風霜孤涼的意味。
指間下肌膚滾燙,一直燙到心尖。
謝容渡眸如寒潭,冷冽至極,薄唇輕啟。
“就算沒有瘟疫,林行致也容不下我們。半月內不出鄴城,必死無疑。你我若能走,那便一起走出去,再治瘟疫,要是不能走……就一起死。”
最後四個字落下,低啞生硬,被夜風吹到薑裡耳邊,甚至帶著某種孤獨的決絕。
薑裡知道謝容渡的性格有多執拗,她勸不動他,才隻能跟他談條件,而這個條件,是謝容渡不能避開的責任。
卻沒想到,他能執拗到這種地步。
他分明能自己安然無恙,又何必選擇受她牽連,遭受折磨。
“人有時候太重情義,也不是一件好事。”薑裡的計劃被打亂,歎口氣,倚著床,看著謝容渡的臉,棱角挺拔,公子王孫,也曾蟾宮折桂氣風流,也曾手持長劍嗜鬼神。
而此時鄴城荒涼,明月在天,他一身常服,線條沿著他的眉目勾勒,比春風更添三分顏色,淩狹乾淨動人心,眉骨是硬的,鼻梁也是。
但是睫毛是軟的,唇也是,還有心是柔軟的。
“世人都說監察司陰險詭詐,不常人情。”薑裡淡淡一笑,“如今來看,是不曾識得謝家子。”
“殿下不必急著感慨,我還沒有送死的癖好。”謝容渡低啞道,他從不打沒把握的杖,自年幼為大梁效力之日起,就有疏狂的資本,就像是,“我必然會帶你走出鄴城,誅殺叛賊!”
“平陽不信他人,唯信寧國公。”薑裡靜了一會兒,指尖盈著月光輕輕點著腕間,思量遍,最終嫣然一笑,蒼白臉頰也瀲灩生輝,一縷墨絲落在鎖骨凹陷的深窩中。
謝容渡視線重重一頓,因為她的話。
最初洛陽宮道長,大雪漫天,他策馬而過,是她對他道,平陽不信他人,唯信寧國公。
三年後,她對他再一次說了同樣的話。
命運際會,原來如此難解。
薑裡染上瘟疫的消息雖然在第一時間封鎖,但還是泄露許些風聲,除卻謝容渡,已經沒有人再敢進入那所驛站。
她並不在意,終日與醫書相伴,還有常進常出的謝容渡。
“你分明猜到,為何不避開?”岐歸問。
“我隻是想看看,真正以一個配角的力量,能對抗幾分主角光環。”薑裡淡淡道,“在我不用骨牌的情況下,蘇和璧能做到的,平陽公主,未免不能做到。”
她會讓平陽公主與她的這筆交易,完美落幕。
“找到了。”薑裡溢出一絲極淡的笑意。
她從彆人身上找不到解決辦法,那就在自己身上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