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蒼生,也為了自己。他們明明知道答案。
“你們乾什麼?!”
這陣呐喊算不上憤怒,但明顯是情緒化的。這裡的氣息變得很混亂,人與人之間的靈力銜接也十分不穩定,兩人沒能第一時間察覺來者的身份。但從這熟悉的聲音不難聽出,這的確是他們在極力尋找的人了。
“啊,梁丘——”默涼的聲音剛高了些,但又壓下來,“那個……”
他不知道該不該給她看看天狗現在的模樣。好心的弟子給它上了藥,雖然無法根治,但它似乎比先前安穩了些。它應該沒有那麼痛了吧?他不確定,但是這麼希望的。
然而慕琬的注意力暫時不在他這裡。她頭發很亂,衣服也破了幾處口子,眼睛很紅,充滿了血絲,顯然是經曆了一場惡戰。但這場戰鬥並沒有結束——她身上的戰意銳利如新。那並非戾氣,而是彆的什麼,不帶有任何憐憫與妥協,同時又布滿了傷痛的執著與決絕。
“你……”
池梨猶豫地喊了她一下,不知第一句話該問候些什麼。這個時候,交戰中的其他人也注意到這裡。廝殺聲小了些,但氣勢不減。
“那些是什麼?!還有——你在做什麼?!”
慕琬用傘尖指著天上的雲。上麵已經不再有什麼畫麵了,光芒也早已消失,隻剩幾團雲霧在緩緩散去。看樣子她的位置恰好能看到些畫麵,或至少聽到聲音。這結果也是池梨知道的。其實,除了令人們知道事實外,乾擾鄔遠歸與她的行動才是首要。在和他交戰的時候池梨已經清楚地知道,鄔遠歸自身其實沒有多麼驚人的實力。反而她不清楚的是慕琬,她又有幾斤幾兩呢?這很難說,畢竟再怎麼說他師兄的技法也在常人之上。
現將他們騙到目光可及之處,這是最保險的。最好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們——所有人。
但還是沒有見到佘氿。從上次打照麵之後,他沒有出現了,這令他們感到不安。他是否有更加陰暗的、不為人知的陰謀,還是一個未知數。再者……
“鄔遠歸在哪兒?”默涼問。
慕琬往地上啐了一口血。
“鬼知道!那些奇怪的雲和聲音出現以後,他便大驚失色,比我掀他老底兒還難堪。我愣神了——我知道我不該愣,但我聽到阿謠的聲音。不過那混賬也沒借機襲擊我,我直接向這邊跑來,不知他現在何處。我正要問你,那些東西是怎麼回事?!是曉搞的鬼嗎?山海和阿鸞正……正和謝花謠在一起?那、那些話……”
慕琬的眼神突然僵住了,她注意到默涼懷裡的天狗。一時,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了。這一切事太複雜,太突然,如同裹挾著數塊巨石的泥石流劈頭蓋臉地砸下來,除了劇痛,便隻剩下窒息。她什麼都說不出口,又像是有一萬句話、一萬個問題要追問。她覺得自己方才陷入思緒空白不久,那是與鄔遠歸對話造成的。而現在不同,這是一種混亂,近乎虛無的混亂。
“它現在不痛了……暫時。”默涼將狗送到她手邊,她僵硬地接過,“當時道長儘力了,可還是沒來得及。我們為了突破佘氿設下的天羅地網——它是為了救我……抱歉。”
默涼大概本想解釋更多的,但也說不出口。慕琬知道自己不該怪他,卻不知道該怪誰。想來想去,到頭來隻能責備自己能力不足。一想到這兒,她有些生氣了。
——為何自己這副樣子?為何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我連自己的式神都保護不了!”她高聲哀鳴著,但很快壓回嗓音,“抱歉,我絕對沒有在怪你們,也沒有後悔讓道長來管,絕對沒有……我隻是,我——唉。先說說雲外鏡的事好嗎?那些畫麵,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假。”
這話不是默涼說的,也不是池梨。是雲外鏡——是曉本身。周圍的人見到他,一時都弄不清他是什麼來頭,暫時無人輕舉妄動。但池梨心裡發毛。她知道,一旦佘氿的人得知他便是雲外鏡的付喪神,一場惡戰便避無可避。
……不過那又怎樣呢。她想。她來到這裡,本就不打算全身而退了。
她隻是有些悲痛,有些累。可一想到慕琬何嘗不是如此,默涼、凜山海、黛鸞何嘗不是如此,她便靜了些許。於是疲憊消退了些,剩下的,隻有如汪洋般一望無際的、說不出的惆悵和彷徨。
天亮之前,有些事將會永遠地改變。
所以是時候向過去訣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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