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長安一處酒鋪之中,有個胸前懸掛雪白指骨的女子,要了一壺酒,坐在角落。
另有一位布衣老者坐在二樓,要了一壺茶。
女子小口飲酒,並未開口,但心聲卻在與人交談。
“前輩就看著黃三秋曝屍懸劍司門前,也不去給後輩收屍?”
二樓處,老者淡然一笑,同樣以心聲作答:“你又為何按兵不動呢?這不是你的性格吧?”
女子麵無表情,隻是問道:“聽說懸劍司的人,被人砍了頭,懸掛於城門口?”
老者所答,驢唇不對馬嘴。
“記得當年第二次除魔衛道,本以為一場大火燒儘長安,人世間便也太平了,可萬萬沒想到,人間出了個顧玄風。自詡高節大義,俯首為蒼生。殊不知所行之事,儘是魔道。”
左丘藍嬋抿下一口酒,嗤笑道:“你我所行也正不到哪兒去,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清靈島不過是東海荒丘,獨來獨往慣了,仇我自己報,無需與人合謀,前輩,你找錯人了。”
說罷,左丘藍嬋猛灌一口酒,沉聲道:“前輩與其跟我扯東扯西,不如老早去給黃三秋收屍吧。”
說罷,左丘鳧拍下一枚銀錠子,起身便走。
可走出三步而已,左丘藍嬋猛的眉頭一皺,迅速往一旁閃身而去。
下一刻,地麵便有數道火焰憑空躥起。
左丘藍嬋眯眼望向二樓,同時大袖一揮,一條水龍立時出現,水火相撞,一時間客棧之中霧氣橫生。
二樓處,老者神態自若,悠悠開口:“可惜了,清靈島兩位天驕都要死在長安,死在大瑤王朝手下。”
左丘藍嬋眉頭緊皺,因為這團霧氣,似乎是能隔絕神識,三丈之外的事物她不能感知到分毫。
她皺著眉頭,沉聲道:“朝天宗的前輩,這是要與清靈島為敵?”
老者笑了笑,搖頭道:“是劍門與清靈島,要與仙門為敵。是你們親手締造了一個足以毀滅仙門的魔道。”
話鋒一轉,老者微笑道:“三位道友,不出手,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話音剛落,左丘藍嬋急忙運轉一身水法,使其結為冰霜變作一身鎧甲。
下一刻,左丘藍嬋手中水汽彙聚,兩把斷劍已然被其握在手中。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道邪魅笑容,冷聲道:“朝天宗的鼠輩,來……”
可話未說完,三把長劍便各自霧氣之中而出,左丘藍嬋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便被三把劍,自三個方向貫穿胸膛。
是三道黑袍,都戴著猙獰麵具,都是凝神修為。
冰霜散去,殷紅之色自左丘藍嬋口鼻之中流出,她輕咳一聲,聲音沙啞:“三……三位凝神!”
其中一道笑了笑,淡然道:“我們可不是朝天宗鼠輩。”
長劍拔出,霧氣瞬間消散。
結果此時,他們突然發現,劍下隻有一道染血冰雕,左丘藍嬋真身已然消失不見。
三道黑袍麵色一沉,剛要出去追,二樓老者卻笑著說道:“三位道友,不必追了,三劍正中要害,在這長安城,她活不成了。你們要顧玄風倒台,我們要顧玄風身死,其實我們才是同行者。”
黑袍之一冷冷開口:“還是依我們所謀,徐徐而進吧。”
天幕漸漸陰沉,街頭小巷有孩童堆積的雪人,更有一道身著藍色長裙的女子,在永安渠一側跌跌撞撞前行,不知所向何地。
而此時,有個剛剛自安化門進來不不久,才往西轉去,到了永安渠附近的馬車。
少年人駕著車,嘀咕不休:“大爺的!奸……奸商!不過一些精鐵罷了,竟……要我這麼多錢!”
打造靈樞的雷擊木是足夠了,但精鐵總是差了些,錢樹生出城買鐵去了,結果那外地商人死命往錢眼兒裡鑽,錢樹生都罵了一路了。
正罵著呢,眼前突然一恍惚,自岔路口走出來一位女子。那女子二話不說便朝著馬車撞去,隨後……一頭栽倒。
錢樹生瞪大了眼珠子,趕忙跳下來,罵道:“哎,姑……姑娘,你彆……彆訛我我啊!這是你自己撞來的。”
說話時,他將燈籠往前遞去,有了光亮之後才發現,這女子穿的不是紅衣,那是一身血啊!
他趕忙伸手將女子翻起,可手搭在她肩膀上時,一隻纖細手掌突然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脖領子。
女子此時麵向錢樹生,俏臉半數染血,唯獨一雙冷眼死死盯著錢樹生。
錢樹生見狀,深吸一口氣,“我帶你去治傷。”
女子這才緩緩鬆開手,隨即一頭撞在錢樹生肩頭。
錢樹生是半點兒不敢耽擱,將女子裝車之後,快馬加鞭往侯府而去。
而馬車前腳剛走,三道黑袍身影便出現在不遠處的房頂。
“那是背劍侯府的侍從?”
“人算不如天算,真是天助我也!”
事實上此時李乘風也剛剛返回不久,趙白鹿吃著李乘風拎回來的燒雞,正覺得奇怪呢。
“照理說,按左丘藍嬋的性格,知道你現身了自然會在什麼地方截殺你才對,怎麼人不見了?老葉呢?”
遞去另一條雞腿,輕聲道:“本來想今夜的,但想起來有些突兀,隻能辛苦你明日與我在鬼市見一麵了,所以老葉得去與他的上封彙報嘛!到時候先坑點兒滋補元氣的藥材,治好你的傷之後,給他們點兒丹藥不就成了,能否有用,那就心誠則靈了。”
趙白鹿側躺在李乘風的床上,眨了眨眼,輕聲問道:“你……真坑啊!是打算給一粒毒藥啊?但……”
話未說完,門外突然傳來焦急的結巴聲音:“侯……侯爺,少夫人,救……救……救命啊!”
趙白鹿眉頭一皺,一個翻身便站了起來,推動李乘風便往外去。
出門之時,見錢樹生一身的血,李乘風頓時雙眼一眯,沉聲問道:“怎麼回事?傷哪兒了?”
錢樹生使勁兒搖頭,“不……不是我,我碰到一位姑娘,一……一身的窟窿眼兒,看是快……快不行了。”
趙白鹿往院外看了一眼,“我先去瞧瞧。”
說罷,一道劍光掠過,趙白鹿已落在馬車之上。
“呃……李乘風,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樹生救的,是左丘藍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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