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夏日,暴雨像是扯不斷的絲線,綿延不絕地從天空垂落。
雨下了整整兩天兩夜,終於停在了第三日的傍晚。
護士們交頭接耳,醫生們也在忙碌之餘小聲議論。
一位身價不菲的男人,在病房外做出了殉情求死這般驚世駭俗之舉。
人們在交頭接耳間,對這位男人外形描述趨於完美。
讚歎之餘,她們更想知道。
那個能讓如此特彆的男人以命相抵,愛到極致的女人,究竟有著怎樣的容貌。
然而,他們沒有一絲可窺探縫隙的機會。
那位引發眾人熱議的男人,在麻醉蘇醒後漸漸蘇醒。
得知他的妻子仍然在這世間,直接包下了整層的icu病房。
一守就是整整兩天。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在那扇門的裡麵,這個男人定然靜守在床前,向上天傾訴著自己的祈願,期待著愛妻能安然無恙蘇醒。
依鹿棠於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雙眼緩緩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刺目的白,晃得她有些眩暈。
消毒水刺鼻的氣味直往鼻腔裡鑽,身體宛如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的空殼,虛弱到極致。
意識仍有些模糊,腦海中縈繞著一個巨大的疑問。
她還活著?
她隻記得踏入手術室後注射麻醉劑後,便昏了過去。
一絲溫熱的觸感從手上傳來,她艱難地將視線移向自己的手,微微愣怔住了。
寬大的手掌上,無名指戴著那枚讓她再熟悉不過的婚戒。
順著這隻手,視線緩緩上移,對上了那雙詫異的褐瞳,她一時間都有些恍惚。
幻覺,她肯定是彌留之際出現幻覺了。
“小鹿”
男人頂著一羅圈的青色胡渣,麵色憔悴地叫著她的名字時,她才恍然驚覺。
原來,站在自己麵前的,真的是他。
洛倫佐雙手緊緊地合著她的手,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整個人像是被電流擊中,猛地一顫,嘴唇顫抖得更厲害了,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半晌才發出下一聲幾近破碎的聲音。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帶著焦急、帶著欣喜、帶著失而複得的慶幸。
眼前的一切,是依鹿棠無數次渴望期盼的畫麵。
她眸子泛起霧氣,拚儘僅存的一絲力氣,微微蜷縮著手指扣進洛倫佐的手心,聲音輕如絲“我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你嗎?老公”
洛倫佐把她的手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臉頰有些粗糙,帶著胡茬的刺感,卻也有著彆樣的溫暖。
他使勁地點著頭,聲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是我啊,小鹿,是我。”
這個曾經永遠麵沉如水、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此刻眼角已經泛紅。
他就像一隻驚弓之鳥,在這場與死神爭奪愛人的戰爭中,早已遍體鱗傷。
怕依鹿棠恍惚中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他甚至用嘴唇啄著她的手心。
一下又一下,目光自始至終都直直地盯著她。
那副模樣,就像一個失去了所有依靠,又重新找回珍寶的孩子。
隻想緊緊地抓住,再也不放手。
依鹿棠躺在病床上,雙唇毫無血色,蒼白之中,唇角卻緩緩牽起一絲笑意。
她抬起無力的手,手指輕輕地觸碰到他的眼角。
帶著無儘的輕柔,一點一點地撫平著他的熱淚。
“彆哭,老公。”瘦弱的身體卻迸發出堅韌的力量。
“我們不都好好的嗎,彆哭,昂。”
洛倫佐猛地啞然。
對,老婆醒了,這是天大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