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啊,蕭延年怎麼會孤身進山呢,既已經進了太行,蕭延年的人必定已在不遠處接應了。
那人的臉還如適才一樣的白,額際的青筋也還如適才一樣地暴突,那雙眸子內裡陰翳,聲音雖落了下去,卻似敲響了警鐘。
“若再落到我手裡,但願你不會後悔。”
以後可會後悔嗎?
也許吧。
再不看那人,翻身上馬,佩劍往馬腹重重地一拍,就此打馬往南奔去。
就沿著來時的路,辨著記號,這山路可真難走啊,一路顛簸,顛得她幾欲乾嘔。
踏著落葉,躍過溪流,奔到天光將暝,奔到月初東山,奔到參橫鬥轉,也不敢停下。
翌日還是個大晴天,卻已不知走到哪裡了,周遭都是一樣的栗樹林,密密麻麻的遮著日光,來時坐在馬車裡,不曾在此處仔細做過記號。
人已被顛得頭昏腦漲,馬栗的毒大抵還不曾去完,怕蕭延年的人追來,不得不順著日光的方向強撐著南下。
也不知到哪兒了,猛地聽見了人馬聲。
這人馬聲不知從何而起,昏昏沉沉的隻感覺到處都是,待轉出了栗樹林,辨清楚了方位,那人馬已經到了十餘丈遠的距離。
那是一片稍顯空曠的荒草地。
來的有四五人,十幾隻馬蹄把荒草地濺起了高高的黃沙霧,隔著那十餘丈遠的荒地裡朝她望來。
阿磐打起精神,就在那黃沙霧裡分辨來人。
那是誰啊。
那人頂著一張謝玄的臉。
謝玄不會來。
他還在魏營,他在魏營還有南平進帳。
是蕭延年!
阿磐腦中轟然一響,想起來蕭延年的話。
“我的人就在山口,若再落到我手裡,但願你不會後悔。”
這樣的話使她驚駭失色,險些摔下馬去。
誰知道這一天這麼快就來了呢?
不等對麵的人反應過來,這便調轉馬頭,猛地打馬,往栗樹林裡疾奔。
馬也亂了陣腳,踩著礫石,踩上栗蓬,跑得跌跌撞撞,踉踉蹌蹌。
她也在這馬背上東倒西歪,撞到樹枝上,那栗樹枝劃得臉頰生疼,也把發髻勾得亂七八糟。
大口喘著,也在心裡大聲催促。
阿磐,快走!
快走!
快走!
永遠也不要落在蕭延年的手裡!
在這雜亂的馬蹄聲中聽得身後的人大喊,“阿磐!”
又來!
還想誆她!
休想!
千機門主多厲害啊,把謝玄的嗓音模仿得難辨真假。
可她呢?
她再不會上蕭延年的當。
再也不會。
死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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