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聽沈驚遊歎口氣,“是我強求。”
“可我好喜歡,縱然挫骨揚灰,我也要同珍珍在一起。”
“道長,你知道珍珍有多好嗎?”
“若你娶妻,便能了解。”
“嶽父替女兒取名珍珍,意為此生珍愛之物,我同嶽父嶽母心思相同,她也是我……咳咳……”
他又咳出一口血,血痕順著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他白皙耳際。
……
下一瞬,他麵色平靜地用冷水清理自己,胡亂地包紮身上的傷,換一身看不出血跡的玄衣,端著那盅藥靠在馬車上,挨著疼回了竹筠苑。
薑芙蕖終於想起,上輩子有一次她同沈驚遊吵架,是因為對方非要她喝一碗腥臭的藥。
那時她沒了孩子,又被顧金靈送的通房下藥再也無法生育。
心中對沈驚遊有氣,他一出現,薑芙蕖思緒複雜,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和他相處。
又愛,又怨,偏偏又渴望這短暫的與他相處的時間。
總是弄巧成拙。
而那次後,沈驚遊每逢初一十五和她歡愛,總是會在她受不住暈過去時喂她喝一種帶著腥味的參湯。
他們成婚六年,他回來的次數那樣少。
空等的夜,外人的欺淩,孤孤單單的一年又一年。
而他這點怪異,終究是被冷淡的風吹散在虛無裡。
上輩子他說要將顧玉珠母子接進國公府住的那夜,那被風同樣吹的麵目全非的湊在她耳邊的熱息,也浮出水麵。
那夜他說的是——
“珍珍。”
“心肝兒,”
“不痛了,夫君再不讓你痛了。”
那是他死前最後一次喂她喝他的指尖血。
原來那支月支香根本沒有用給師爺。
他緘口不言是因為他心中有愧。
孩子沒了,他終究不是無動於衷。
可……
他是她前世今生的孽緣,強行湊在一起隻會家宅不寧,年歲不永。
因為是孽緣啊,怎會一帆風順。
她也並未覺得身體康健,因為他已先被人喂過忘憂湯。
遍體生寒的涼毒從他的體,傳入她的血。
於是痛。
痛極。
薑芙蕖突然笑了出來。
她皺眉望著天,眼眶發紅地笑,聲音裡有憎恨,無力,更有萬種心痛,“荒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荒唐!”
“真無趣!”
“沈驚遊真是個傻子!”
“沈驚遊是個傻子。”
越罵聲音越低。
沈驚遊咳血的樣子,他們騙他吃藥的樣子,皇室讓他拖著半死的命趕往北疆的樣子,他的冷漠,他的無奈,他的欲言又止!
薑芙蕖攥攥手指,臉色蒼白,驚惶地望著同樣的天。
“不,我錯了,不該罵天地。神明你在聽嗎?”
“我要沈驚遊活著回來。”
“我要我們都能長命百歲。”
“求求你,”
她雙手合十,虔誠跪地,一遍遍磕著頭請罪。
“我不是要罵人的,我是太害怕了,菩薩,佛祖,神明在上,”
重重的將頭磕出血來,鮮血汙濁了眼睛,眼前一片紅色。
薑芙蕖尾音低顫,“求求你們,讓我們分開吧,求你了。”
……
手腕上一痛。
薑芙蕖恍惚醒來。
李太醫用袖口擦著臉上的汗,見人醒了,收了針連連道“小夫人你可終於醒了,你在夢中又哭又笑,把丫頭婆子們全嚇哭了。還好夫人有神明護佑。沈家有神明護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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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嬤嬤粗糙的手指抹著眼淚,她哽咽地跪在薑芙蕖床前,握著一雙細嫩柔胰,“小夫人,爺活著回來了,現在東廂房,剛才醒了一次,要找夫人呢。”
薑芙蕖蒼白的臉上湧現出不可思議的笑容,她反握住洪嬤嬤的手,“真的?沈郎君回來了嗎?”
“真的,還打了勝仗,以後國公府的日子會好過的,縱然太子殿下如何打壓,以後……”
踉蹌著下了床榻,薑芙蕖歪著身子走了一步便渾身無力摔倒。
“小夫人彆急!爺又不會跑了。”
春桃哭紅著眼睛來扶薑芙蕖,病中的她被人扶著邁進東廂房的門檻。
屋中全是血腥氣。
她小臉發皺,眼發紅,提著裙擺,用了全身的力氣跑向他,撲跪在床榻前。
先脫了沈驚遊的衣衫摸著胸口,沒有剜心放血的痕跡,可卻有其他的傷痕,有的還冒著血珠,有的已經腐爛散發著臭氣。
可那張臉。
神儀俊秀的臉卻未受傷。
“珍珍最喜我容顏,怎可毀傷了臉呢?”
夢中的沈驚遊某次重傷靠在肮臟的城樓。
他箕坐著,眸子閃閃地同彆人說起他的妻。
“你不知道,珍珍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
“若我不美,配不上珍珍。”
“好奇怪,明明心中極滿意珍珍要我做薑家贅婿,可總有個聲音跳出來反對。我是打仗打瘋了吧。”
……
大顆大顆滾燙的淚滴在沈驚遊胸口。
薑芙蕖咬著唇,趴在他胸口聽著心跳,微弱的心跳聲被她聽了一遍又一遍,確認了一遍又一遍他活著。
然後不敢相信,她又將小臉小心翼翼湊過去貼在他冰涼的臉龐。
“快醒來。”
“泉哥哥,你快醒過來。”
“叫你哥哥了,你還不醒嗎?”
“快醒……”
後腦被一隻大手撫住,薑芙蕖愕然抬眸,眼淚還掛在眼睫。
沈驚遊醒了,他用指尖蹭著她臉上的淚,薄唇開合,卻發不出聲音。
他死裡逃生,實在沒有力氣。
她隻好湊近,聽他極為難的一個字一個字講——
“不……”
“……”
“能……”
薑芙蕖點頭,握住他指尖,“我不哭,我很聽話,我真的沒有哭。”
她胡亂擦著臉上的淚,擠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沈驚遊目光溫柔繾綣,曖昧偏執,他無奈一笑。
不是不能哭。
而是……
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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