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麼?和我說說。”
回院時祁聿懷就注意到了若眠低落的情緒,隻是沒想到這情緒會蔓延得如此強烈。
若眠不知該怎麼開口。
隻是哭。
祁聿懷不再催了,靜靜輕撫著若眠的背。
若眠哭得祁聿懷胸口都濕了,才帶著重重的鼻音委屈開口,“我看見他了。”
“誰?”
“拋棄我娘的渾蛋。”
若眠不想稱呼他為“父親”,一點也不想。
酒宴散去,各自回房的路上,若眠和葉修仁對視上了,雖隻是匆匆一眼。
可若眠看得很清楚,葉修仁那眼神,分明就是心虛。
分明就是認出了若眠,卻掩耳盜鈴地試圖蒙混過去。
分明就是根本不願與她相認。
若眠不想理會葉修仁和她娘陶娘子之間的恩怨官司,誰對誰錯若眠彼時年紀尚幼無法分辨,可一個棄她,一個打她罵她最後賣了她,誰都不是好東西。
她恨葉修仁,更無法同情在葉修仁走後將怨毒轉移至年幼若眠身上的陶娘子,她哭的是她自己。
祁聿懷聽著不解,若眠的父親若是舉人,她何以淪落至這種地步。
“他為何拋棄你娘?”
若眠的記憶已有些模糊了,隻記得是個穿綠羅裙的女人帶走了葉修仁。
那身綠羅裙,是若眠長到十一歲見過最漂亮的裙子。
其實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葉修仁根本從未愛過陶娘子。
否則彆說是個天仙似的女人,來的就算是真的天兵天將都帶不走他。
“因為他有人了。”
祁聿懷啐道:“簡直鬼迷心竅。”
不過他更關心的是:“你想不想讓他認回你?”
借葉修仁的身份,若眠日後可以不再是小丫鬟,而能成為官員的女兒,無論嫡庶,都可尋個好人家嫁了。
祁聿懷也就能光明正大地娶她。
不過,這是沒有任何意外的情況。
但凡葉修仁在贖回若眠後不肯同意祁聿懷八抬大轎的求取,或是被那早有強取之心的人趁機橫插一腳,祁聿懷便再難像如今這般將若眠深藏起來予取予求。
他私心想囚若眠一輩子,不願冒任何失去她的風險。
“我不想認他。”
看葉修仁那個死樣子,即便迫於祁聿懷的壓力認回若眠,她怕也沒什麼好日子過,沒準會受儘白眼。
祁聿懷克製著暗喜,“真的不想?”
若眠重重點頭,“一點也不想。我現在有大爺,彆的什麼也不想。”
她能感受到祁聿懷這陣子的寵愛,或許隻是憐憫她險些喪命動了惻隱之心?
誰知道呢,不重要。
已經上過一次當的她,怎麼可能再輕易交出自己的心。
反正哄著祁聿懷又不會掉塊肉,她何樂而不為?
“你是說,你有我就夠了?”
“嗯。”若眠被抱得有些緊,呼吸受困。
“既然如此,以後彆再拿那些氣話氣我。”
“不會了。”
祁聿懷被哄得心花怒放,吻了吻若眠眉眼,“也彆哭了,以後有我在,不會再讓你受往日那些委屈。”
其實若眠是氣的,葉修仁生而不養,陶娘子無故遷怒,害她過了段動輒打罵的黑暗日子。
不期然相遇,葉修仁卻連一句關心都吝嗇說出口。
他憑什麼?
就憑他曾拋棄若眠,現在哪怕是他求著若眠回去,都該是若眠猶豫再三。
也罷,掉的那些不值錢的眼淚,就當為斷絕父女關係陪葬了。
“能在大爺身邊我就不委屈,我隻為往日的爛事哭這一回,下次見到他我若再掉沒出息的眼淚,就罰我變成暹羅豬。”
祁聿懷失笑,怎麼反倒成安慰他了?
“倒也不必。你能想得如此豁達就好。”
尾音裡已帶了些許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