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嬤嬤隻有沙慧雯一個女兒。
她作為惠夫人的陪嫁,自入了勇毅侯府就恪儘職守地扮著尖酸刻薄的角色,隻為自家小姐在這樣的侯門深府,做妾做的少些委屈。
這麼多年,她幾乎沒有說體己話的人,一是確實很少有人願意親近她,二是她也怕自己會不經意將幫惠夫人做的醃臢事泄露出去。
她的外殼堅硬醜陋,好似不懼任何人的白眼唾棄,其實內心呢?
她唯一的脆弱,此生唯一的精神寄托便是沙慧雯。
可她那麼乖巧伶俐的一個雯兒,竟慘死在了陶若眠的挑釁欺壓下。
憑什麼她的雯兒將永遠深埋三尺黃土之下,死不瞑目;罪魁禍首卻美美地攀上了高枝,搖身一變成了侯府大少爺的良妾!
蒼天不公!
小妾進門翌日,需給婆婆敬茶。
徐嬤嬤難掩刻毒的眼神,隻恨不能將容光煥發恍若仙子的若眠燒穿兩個窟窿。
惠夫人注意到了,找了個借口將徐嬤嬤支了出去。
“新婦給婆母敬茶。”
惠夫人含笑接了茶,示意冬兒扶起若眠。
若眠坐進盼如鋪好椅搭和坐褥的楠木圓椅內,含羞垂眸。
立在一旁的雅琴將早已備好的茶水放在若眠右手邊的高幾上,“姨奶奶請用茶。”
惠夫人也道:“不必拘禮。”
“是。”若眠端起茶水,呷了一口。
端茶倒水習慣了,突然被架至主子的位置,她多少有些難以適應。
惠夫人對若眠的手段很滿意,無論她是良妾賤妾,至少汾河郡主再無可能嫁給祁聿懷。
無非囑咐些客套話,不動聲色地支走了雅琴和盼如。
若眠了然,讓冬兒把惠夫人給的賞先送回去。
屋裡一時就剩婆媳二人。
惠夫人淡笑品茶:“領你進府時也沒想到,會陰差陽錯送你成了越兒的心尖寵。”
這話是提醒若眠,她走到今天這一步,離不開惠夫人。
“沒有婆母疼愛,就沒有今天的若眠。”若眠自要順著她說兩句,不過,“既然昔日婉雲已讓婆母如願以償,往後,她也該做回陶若眠了。”
惠夫人不悅道:“這就要橋歸橋路歸路,未免太著急了。”
她一直擔心會否祁聿懷早看出若眠是她的棋子,還堅持養在身邊不過為反將她一軍。
但如今看來,確實是她多慮了。
“倘若越兒知道清陽觀的事,他還會為你不惜和老太太爭得麵紅耳赤嗎?到時候老太太再要打發你,你還指不指望我幫你?”
若眠垂眸不語,手搭在椅扶手上,緊攥到指骨泛起冷白。
惠夫人覷進眼裡,冷笑,“怎麼?真陷進去了,為他寧死?”
若眠溜下圓椅跪地不起,“太太都知道,我接近大爺伊始心術不正,也清楚我們身份懸殊,我怎麼敢對他動真情?
“我如今不過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但求大爺的寵愛能綿長些罷了。”
惠夫人揮了揮手,“起來吧,叫人看見。做人貴在有感恩之心,一飛上枝頭就急著甩了往日窮親戚的,你說她該不該報應?”
如今這局麵,若眠這顆棋用好了,弄死祁聿懷都不在話下。惠夫人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
若眠扶著圓椅起了身,戰戰兢兢地半坐著,“兒媳謹記婆母教誨。”
惠夫人敲打完了,不再多留她,“回去吧,越兒忙,你常來儘孝。”
“都是兒媳本分,”若眠起身行禮,“兒媳告退。”
掀簾出了屋子,沒忍住嘴角笑意。
這惠夫人也是,至今還敢用她。
回房後,若眠漸漸感到小腹腫脹,隱有下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