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聿懷宴請過西甘豪商,施壓讓這些人減礦還田後,僅是第三日,祁聿懷的行轅就遭到了大批鐵匠和礦工的圍攻。
祁聿懷自是沒事,那些鐵匠礦工都被及時趕到的康彥暫時押進了地牢。
不幸的是,韋欣然的宅院也遭到了殃及。
“聽說那九姑娘傷得不輕,好像還直接住進了姐夫後院,可讓姐夫有的心疼呢。”
陶桃做完暗線任務回來,抱著一鍋燉羊肉啃個不停,這都沒能堵住她的嘴。
“少嚼舌根。”若眠嗔陶桃一眼,示意彆在念安麵前提這些。
陶桃笑嘻嘻地壓低了聲音,“你吃醋啦?”
若眠正色道:“我吃哪門子醋?那九姑娘是清白正經的姑娘,你一句好像,白白毀了人家十幾年的清白。”
陶桃哼道:“吃醋就吃醋,還給自己發脾氣找這麼高尚的理由,跟著你真是天天長見識。”
若眠懶得再理會,正巧邱稷寧來敲門,陶桃便牽著念安去了她房間。
“有什麼事嗎?”若眠放下手中的針線,為邱稷寧斟了杯茶。
邱稷寧睨著不遠處桌上衣袍,嘴角勾著淡淡的笑,“你針黹的手藝不錯。”
墨藍衣袍一角搭在桌沿,邱稷寧恰好能看見若眠繡的雪山梅花。
一針一線皆是慈母之心。
“早就生疏了。”若眠自斟了茶,邱稷寧不說正事,她也不再催,就靜靜呷著茶。
“祁聿懷的行轅險些被燒,你可知曉?”
若眠點頭,“桃桃說了,他沒事,反倒是九姑娘傷得嚴重。”
她的聲音很好聽,清雅悅耳,總在無形中鎮定邱稷寧那顆扭曲陰暗的心。
人更美,美得像古畫,美得令人心悸。
猶記得初見時,邱稷寧把她當成了周靄帶回來的妖豔俗貨,惡劣地想看她淪為那些豪族的玩物。
到底是何時動心的呢?
已說不清了。
“減礦還田,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但西甘此痼疾已深,確實需要猛藥,就直接從崔家家主開始吧。”
崔家是西甘第一大豪族,頗有樂善好施之名,常行扶危濟貧之事。
但就是這樣的家族,卻一直在暗中倒賣銅鐵給萬俟域。
萬俟域征戰需要,願意高價收買,商人鐵匠乃至曠工皆有暴利可圖,便開始了鋌而走險之舉。
一個人是鋌而走險,一群人便成了大勢所趨。
西甘分區的另一個原因,便是為了方便萬俟域運走銅鐵。
有了這筆收入,都護府有厚稅可收,雍朝國庫因此充盈,便都在默許西甘的消失。
可不就是消失,再過幾年,礦空山禿,早已在西甘肆虐多年的風沙注定會埋了此地。
但誰會在乎呢?
邱稷寧本以為祁聿懷也會和以往那些來西甘巡察的京官一樣,難擋誘惑,半推半就地收受豪族富商的財物,敷衍了事,再心安理得地離開。
倒是低看他了。
“暗線是誰,我要怎麼聯係她?”
“沒有暗線,”邱稷寧將詳細記載了崔玉漣近一年行蹤的冊子推到若眠麵前,“我還是那句話,命比任務重要。”
“少東家放心,我惜命。”若眠拾起冊子翻了兩頁,能接近崔玉漣的方式都被邱稷寧用朱筆做了批注。
“平安回來以後,能否幫我也做身衣裳?”
若眠訝異地抬了抬眸,邱稷寧笑笑,“彆這麼看我,不是白要,我出三倍銀子。”
見若眠依然猶豫,邱稷寧低聲道:“隻是做身衣裳。”
嗓音近乎含著乞求。
“……可以,等我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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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漣每月朔望兩日都會往落月水坊去一趟。
落月水坊是西甘少有的金碧熒煌之地,堆金砌銀不說,連在此地貴過黃金的水也能肆意揮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