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穩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太久,來到這裡第十天開始大規模的調兵,據說是要出去迎擊那薛舉,作為民夫是不用出去迎戰的,隻是交代各自安穩的駐紮在自己營地,畢竟這城裡還是比較安全的,大家並沒有焦慮的情緒,杜安的心裡卻十分的焦躁,這劉文靜,殷開山肯定是要鬨亂子的,本來這五五開的局麵還是挺好的,至少有個城池可以守,一樣多的兵,守城肯定占儘了便宜,不會舍命衝殺,看這整兵的架勢,指定要出去跟人家磕一下子,看看誰的拳頭硬,怎麼想點辦法跑了,或者能保一命才是正理,從來沒有打過仗,也沒經曆過這樣的場景,怎麼個跑法,怎麼個應對法,心裡是真的沒一點底,環境完全陌生,路線也完全陌生,這該怎麼搞。
杜安:“狗子,吃敗仗了會怎麼樣?咱們怎麼活命?”
狗子聞言輕輕的湊過來低聲說:“安哥,你小聲點,讓人家聽見了會抓你的,你這是擾亂軍心,輕了打棍子,要是碰到將軍們不高興,會直接...”說著在脖子上比了一個手勢。
杜安:“叉,這麼嚴重?”
狗子:“可是啊,相當嚴重。”
杜安:“我知道你是相信我的,昨晚睡覺前卜了一卦,咱們這一戰,大凶,說不好,咱們都得沒了,你有沒有什麼辦法保命的?我看咱們肯定是跑不出去,這城到處都有人守著,外麵還有幾萬薛舉的人。你想想。”
狗子:“以前的辦法呢,都是民夫,隻要投降了,就是換個主子乾活,反正跟著誰都差不多。”
杜安:“這次怕是不行,薛舉,你知道吧,那個王八犢子喜歡砍人,你明白吧,不是為了啥安撫民心,就純粹的喜歡砍人,咱們活蹦亂跳的,就算不砍腦袋,到時候把腿砍一條,或者胳膊砍一條也是沒法活下去了呀,我聽外麵有人說了,這貨喜歡吃活人心肝,到時候咱們就成他盤子裡的菜了,咱們肯定得想辦法跑了,或者想辦法不被他抓到。”
狗子:“真的嗎,他們不是瞎傳的吧,以前聽他們說,突厥那邊確實是吃人的。”
杜安:“這個我也聽說了,現在咱們怎麼辦?等著不是法子呀。”
狗子:“偷偷告訴你呀,咱們找個偏僻的地方,挖一個地洞,偷偷放一兩個餅子,看情況不對,躲起來,用草堆樹枝什麼的蓋住,找個牆角或者牆的下麵,能隨時跑出牆。”
杜安:“這洞能躲多久?三兩天不就熬不住了?不會被人家找到嗎?”
狗子:“找不到的,咱們得選偏僻的地方,以前偷人家的吃的,為了不被找到,就自己挖了這樣的洞,基本上躲一天,人家找不到就不找了,他們打進城也不見得一定找那麼仔細的。”
杜安:“話是這樣講,就沒有隨大軍退守長安的可能嗎?”
狗子:“應該有吧,不過就看你能不能跑的動了,以前太餓了,根本跑不了這麼遠,基本上跑幾裡就累的手腳不聽使喚了。”
杜安:“最近咱們吃的也不錯,你覺得城破的時候咱們能跑的出去麼?”
狗子:“不好說,現在不讓亂跑,咱們也沒法提前去城門那守著呀。”
杜安:“是啊,那咱們做兩手準備,先挖洞,情況允許,咱們直接跑城門那,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狗子:“好的,安哥,到時候咱們問一下明哥,看他是怎麼做的。”
杜安:“行,他經的戰亂挺多了,應該有經驗的。”
又過半日,城門失守,薛舉就殺進了城來,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地洞沒挖,全城大亂,紛紛往北門而去,兵鋒所過,血流滿地,這一群民夫還沒來得及做任何應變,就直接成了俘虜,麵對著人家的刀兵,隻能跪了。
狗子:“明哥,怎麼辦?人家會屠城吧?”
周伍長:“不會吧,他們不想要這高墌城了?這要是屠城的話,民怨沸騰,以後他們很難做的。”
狗子:“希望吧。上午安哥還跟我說,怎麼應對呢。這還沒來得及做什麼準備,就這樣了。”
這一夜倒是安穩,雖然沒給吃喝,也沒管這邊的事,幾百人堵在這高牆大院裡,就算不說話,也覺得熱鬨的很,橫七豎八的睡一個滿地,到處乾乾淨淨的,連點墊身子的草都沒有。
快到正午的時候,有人試著跟守衛要吃的,跟猜測的結果是一樣的,沒人搭理,直到天黑也沒有人過來送吃的,或者安排什麼事情。就在這時守衛那開始鬨哄起來,前麵的人瘋狂的朝外衝去,不知怎麼搞的,守衛被弄翻了,有人高喊北門城門是開的,衝出去就能得救,眾人雖然疑惑,但是動作都沒有猶豫,周伍長帶著狗子杜安五人也跟著人流迅速的衝了出去,跑了十分鐘就到了北門,果然跟瘋傳的一樣,北門大開,沒有人守衛,又花了五分鐘跟著人流離開了高墌城,大部隊都往北山衝了過去,周伍長領著幾人迅速的往左麵衝去,迅速的隱沒在荒草叢之中,走了很久,四周漆黑,什麼都看不到,隻有天上點點的星光。
周伍長:“狗子,帶路,我完全看不見,看你的了。”
狗子:“好的,明哥,咱們稍微慢一點,之前出城砍樹的時候確實來過這裡,不過還是得小心一些,這裡沒路,我勉強記得有一片山的石頭不那麼陡,是可以爬上去的。隻要上了山,今夜就算安全了。
周伍長:“恩,你小心些,來你拿著我的刀。”
王四:“明啊,哪兒來的刀?”
周伍長:“剛衝出院子的時候,我看到隔壁那一戶的門口也躺了幾個,我過去看了,有一個人身子下壓了一把刀。”
杜安:“咱們不是一塊衝出來的嗎?”
周伍長:“不是,我當時就在門口看他們下的手,我找了刀才回門口等你們的,不然咱們肯定散了,這慌裡慌張的,一散了,肯定找不到了。”
杜安:“周哥果然是經過見過世麵的。”
周伍長:“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都把耳朵放亮一些。”
眾人聞言不再說話,前後警惕,保持隊形。就這樣一直走到將近深夜,才到了山坡那,跟著狗子緩慢的摸著石頭往上爬去,過程艱難自不必表,不知過了多久,狗子才停下來,這裡是一個平的地方,不知道是山腰的平台,還是山頂了,反正眾人齊齊鬆了一口氣,也不自覺的往高墌城的方向望了去,深夜的高墌城火光衝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許大家都逃出去了吧。
杜安:“咱們是在哪兒?”
狗子:“西山,也不算山,雖然也有石頭,但是主要還是密林。”
杜安:“是林子就應該有吃的吧,你們還有力氣嗎?我真是沒受過罪,也沒出過力的,像這樣一路奔逃,還是第一次,好幾次都感覺跟不上了,這慢慢摸路的時候才覺得恢複了一點點力氣,爬了大半夜再加上這麼久沒吃東西,感覺身體都透支了,來,我揣了兩個餅子,你們也啃一口。”
狗子:“安哥,你哪兒來的餅子?”
杜安:“昨天不是跟你說逃命的事嗎?應該算是前天了,心裡堵的慌,根本吃不下去東西,把餅子揣懷裡沒吃。”
幾人把餅子掰開,一人分了一點,慢慢的嚼著,也都沒說話,不是不想說,是跑了太久,著實有點渴。看向東麵的小城池,不知道是火光太盛還是要到早晨了,整個東方都開始放亮,黑煙向北飄著,天邊的雲慢慢從灰色逐漸的變成白色。景色深遠壯闊,隻是這眼皮十分的不爭氣,慢慢的閉上了,就是那最機警的周伍長也是一樣,突然放鬆下來,饑渴也頂不住這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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