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灰斑馬_基督山伯爵(全三冊)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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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灰斑馬(1 / 2)

男爵在前,伯爵在後,兩人穿過一個個裝飾極儘奢華繁縟、趣味卻不高雅的房間,來到唐格拉爾夫人的小客廳。這個八角形的小廳,在粉紅緞子的門簾裡,還掛著一層印度薄紗的帷幔。鍍金扶手椅用的是頗有年頭的木料,上麵包的也是古色古香的綢緞;門上畫著布歇[1]風格的田園風光。兩幅漂亮的橢圓形彩粉畫,與小廳裡的擺設很協調,使得這個小客廳成了府邸裡唯一還有些特色的房間。整幢宅邸的總體設計和內部裝潢,都出自唐格拉爾和帝國時代一位負有盛名的設計師的手筆,但小客廳的裝飾他們卻確實沒有插手,那是男爵夫人和呂西安·德布雷兩人的傑作。唐格拉爾先生熱衷古代藝術——當然,他服膺的是督政府時期的審美標準——因此,他對這種冶豔的裝飾是很不以為然的。不過,通常他也隻有趁帶客人過去的機會,才能踏進這個小客廳。所以,其實並不是唐格拉爾引見客人,而是客人引見他,至於他在那兒是否受歡迎,則由來客的臉讓男爵夫人看著是否覺得順眼而定。

唐格拉爾夫人雖已三十六歲,但風韻猶存。此刻她正坐在細木鑲嵌的鋼琴跟前,呂西安·德布雷則坐在縫紉桌前翻看畫冊。

伯爵到來之前,呂西安已有足夠的時間向男爵夫人講了許多關於伯爵的事情。讀者都知道,在阿爾貝家的餐桌上,基督山給客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德布雷雖說是個不大動感情的人,伯爵在他腦海中留下的印象至今難以磨滅,他給男爵夫人介紹伯爵時,把這些印象也加了進去。唐格拉爾夫人先前聽莫爾塞夫講過,現在又聽了呂西安的一番描述,好奇心被撩撥了起來,弄得心癢癢的。鋼琴畫冊,這些看似不經意的安排,隻是社交場上小小的招數罷了。見到唐格拉爾先生進來,男爵夫人對他微微一笑,這可是他不常受到的禮遇。伯爵躬身致意,男爵夫人還以屈膝禮,神態頗為優雅恭敬。

呂西安和伯爵見過一次麵,兩人客氣地點頭致意。而對唐格拉爾,他已經熟得不能再熟,揮揮手就算打招呼了。

“男爵夫人,”唐格拉爾說,“請允許我向您介紹基督山伯爵先生,羅馬同行向我竭誠推薦的客戶。我隻要說一句話,就馬上可以讓他在巴黎漂亮的夫人小姐中間成為大紅人:他打算在巴黎住一年,在這一年裡打算花費六百萬。這意味著一係列的舞會、宴請和夜宵哪。我希望到時候伯爵先生不會忘掉我們,就如我們在舉辦小小的宴會時,決不會忘掉他一樣。”

雖說這番介紹中恭維話說得不大得體,但一個人來到巴黎,要在一年裡花掉一個親王所擁有的財產,這無論如何是樁稀罕事兒,因此唐格拉爾夫人向伯爵望去的那一眼,神情中頗含有幾分興味。

“您是什麼時候到的,先生?”她問。

“昨天上午,夫人。”

“聽說您已經習慣了,每次都是從地球儘頭來的?”

“這次直接從加的斯[2]來,夫人。”

“哦!您選了個糟糕的季節。巴黎的夏天太可怕了,沒有舞會,沒有晚會,也沒有慶典。意大利的歌劇倫敦在演,法國的歌劇哪兒都演,可就是巴黎不演。法國的話劇麼,您也知道,哪兒都不演。我們現在唯一的消遣,就是戰神廣場[3]和薩托裡廣場[4]不成氣候的那幾場賽馬嘍。您看賽馬嗎,伯爵先生?”

“我呀,夫人,”基督山說,“巴黎人喜歡的東西,我都喜歡;我希望有幸找到一位朋友,適時地給我介紹法國人平日裡都愛做些什麼。”

“喜歡養馬嗎,伯爵先生?”

“一生中有一段時間是在東方度過的,夫人,您知道,東方人在這世界上隻看重兩樣東西:名馬和美人。”

“哦!伯爵先生,”男爵夫人說,“您何不賞臉把女人放在前麵,向女士獻一下殷勤呢。”

“您瞧,夫人,剛才我說要有一位老師,指導我怎麼適應法國人的習慣,我還真說對了呢。”

這時,唐格拉爾男爵夫人的心腹侍女進客廳,走到女主人身旁,湊近她的耳朵說了幾句話。

唐格拉爾夫人臉色陡變。

“這不可能!”她說。

“千真萬確,夫人。”侍女答道。

唐格拉爾夫人向丈夫轉過身去。

“是真的嗎,先生?”

“什麼事,夫人?”唐格拉爾神情緊張地問。

“侍女告訴我……”

“她告訴您什麼了?”

“她告訴我,車夫要給我套車的當口,發現我那兩匹馬不在馬廄裡了。我問您,這是怎麼回事?”

“夫人,”唐格拉爾說,“請聽我說。”

“哼,我會聽您說的,先生,我很想知道您能對我說些什麼。我要請這兩位先生來評評是非。我先得給二位說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二位,”男爵夫人接著往下說,“唐格拉爾男爵先生的馬廄裡有十匹馬。這十匹馬當中,有兩匹馬是我的,它們非常迷人,是巴黎最漂亮的兩匹馬。您見過的,德布雷先生,就是那兩匹灰斑馬!這下可好,我答應讓德·維爾福夫人明天借用我的馬車去布洛涅森林的,今天這兩匹馬卻不翼而飛了!想必是唐格拉爾先生為了做筆買賣賺個幾千法郎,就把這兩匹馬賣了。哦,天哪!投機商都是不要臉的家夥!”

“夫人,”唐格拉爾說,“這兩匹馬性子太烈,它們還不滿四歲,我一直在為您擔驚受怕呢。”

“哼!”男爵夫人說,“您當然知道,一個月前我雇用了巴黎最出色的馬夫,您怎麼不連他也一起賣了呢?”

“親愛的,我會為您另外買兩匹好馬,跟那兩匹一模一樣,甚至比那兩匹更漂亮。可它們一定得性情溫順,讓我不用再這樣提心吊膽才行。”

男爵夫人神情極其輕蔑地聳了聳肩膀。

唐格拉爾裝著沒看見夫妻間不該出現的這個表情,轉過身去向著基督山。

“說實話,我很遺憾沒有早些認識您,伯爵先生,”他說,“您這一陣是在安頓寓所吧?”

“是啊。”伯爵說。

“我該把那兩匹馬讓給您才是。您想想,我按原價把馬讓給了彆人。不過,我剛才說了,我是想早點脫手,這馬年輕人騎著合適。”

“先生,”伯爵說,“多謝您的好意。今天上午我剛買了兩匹馬,挺不錯的,價錢也不貴。哦,對了,德布雷先生,我想您是位行家吧?”

德布雷向窗口走去的當口,唐格拉爾走到妻子身旁。

“您想想,夫人,”他輕聲對她說,“這兩匹馬的買主出的價錢高得嚇人。我也不知道這個不惜傾家蕩產的瘋子是誰,反正今天上午他派了管家來買馬,這不,這筆買賣我淨賺一萬六千法郎。您就彆生我的氣了,我分您四千,給歐仁妮兩千。”

唐格拉爾夫人朝丈夫狠狠地瞪了一眼。

“哦,天哪!”德布雷喊道。

“怎麼了?”男爵夫人問。

“我沒看錯,是您的馬,可現在套在伯爵的馬車上。”

“我的灰斑馬!”唐格拉爾夫人大聲說。

她朝窗口奔去。

“真是灰斑馬。”她說。

唐格拉爾呆若木雞。

“這怎麼可能呢?”基督山顯得很驚訝地問道。

“簡直不可思議!”銀行家喃喃說道。

男爵夫人在德布雷耳邊說了幾句話,德布雷走到基督山跟前。

“男爵夫人讓我請問您一下,她丈夫把這兩匹馬賣了多少錢。”

“我不太清楚,”伯爵說,“是我管家買的,他想讓我有個驚喜……好像是三萬法郎吧。”

德布雷走過去把答複轉告男爵夫人。

唐格拉爾臉色慘白,狼狽不堪;伯爵看上去很同情他。

“瞧,”他對銀行家說,“女人都是不識好歹的;您對男爵夫人體貼入微,可她一點也不領情。不識好歹還是說得輕了,簡直就是胡攪蠻纏嘛。可有什麼辦法呢,她們就喜歡這樣。所以,最簡便的辦法,親愛的男爵,就是索性由著她們去做。哪一天碰得頭破血流了,那也是自作自受。”

唐格拉爾一聲不吭,他知道馬上就要有一場好戲了。男爵夫人的眉頭緊鎖,就好比奧林匹斯山的朱庇特烏雲滿麵,預示著暴風雨即刻就要來臨。德布雷覺得氣氛不對,借口有事要辦,先告辭了。基督山感到再待下去會衝淡他期望得到的效果,便向唐格拉爾夫人躬身致意,也退了出去,聽任男爵領受妻子的叱罵排揎。

“好!”基督山退出時心裡想道,“我已經達到了目的。現在這一家子的安寧全捏在我的手心裡了,先生也好,夫人也好,我輕而易舉就能取得他們的信任。真是太好了!噢,”他接著想道,“這次會麵,他們沒有把我介紹給歐仁妮·唐格拉爾小姐,我倒挺想結識一下這位小姐。不過,”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又露出了他那特有的笑容,“反正我們都在巴黎,有的是時間……後會有期!……”

伯爵登上馬車,回府而去。

兩小時過後,唐格拉爾夫人收到基督山伯爵一封措辭委婉的信。信上說,他不想剛踏入巴黎社交界就讓一位美麗的夫人傷心,他懇請她收回這兩匹馬。

送回的兩匹馬轡飾齊全,一如她早上看到的那樣;但掛在每匹馬耳間的玫瑰花結中央,伯爵都讓人係了一顆鑽石。

唐格拉爾也收到一封信。

伯爵在信中請男爵允許他出於有錢人的任性,給男爵夫人送上這份禮物,並原諒他按東方人的方式把那兩匹馬送還給她。

當天傍晚,基督山出發去奧特伊,阿裡隨同前往。

第二天下午三點鐘左右,阿裡聽見銅鈴敲了一下,便走進伯爵書房。

“阿裡,”伯爵對他說,“我常聽你說你擅長套馬。”

阿裡點頭表示是這樣,得意地把身子挺得筆直。

“好!……你能用套馬索拉住一頭牛嗎?”

阿裡點頭表示行。

“一頭老虎呢?”

阿裡同樣點頭表示行。

“一頭獅子呢?”

阿裡做了個拋繩索的動作,又模仿頸脖被勒緊的獅子咆哮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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